楔子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海的声音很远…也很近。

穿越防风林飒飒的风声里夹带著海涛的低鸣，来来回回，好像在叹息著什么。

是在为姊姊叹息呢？或是为她即将面对的命运…仰头看向天空，晴朗的夜里，繁星布苍穹，因著这晴朗，亲的船队将不受任何阻碍地在明天准时到达这里。

波儿看着天际；住在这珍珠海域内的人们从来不曾这么希望海上起暴风、天际被乌云笼罩、将整个珍珠海替换为可怕的风暴地狱，将那令人诅咒的婚约沉入海底””连著可怕的新郎一起…

但是海面如此平静，只是吹送著清凉的风息；从海神祠所在的蚀崖上放眼望去，只看得到海面上点点邻光在波间飘。回眸看着村庄，人们点起火炬为姊姊祈福，摇曳的火光在静夜里显得格外醒目。但是在这里，只有几名巫女、她和姊姊、母亲和已经葬身海底的父亲之墓…

“波儿…”母亲在祠堂口轻声唤她:“进来吧，潋滟已经准备好了。”真不想去，不想看到即将离她远去的姊姊…这天真的想法一时扯住了她的脚步，但是如果不去，她将会后悔终生…走进点著微弱烛光的祠堂，六名巫女穿著祭衣分坐两边低垂著头。潋滟背对著她，安静地坐在象征海神和珍珠海的巨大血红珊瑚树前面，装饰在她发上的是家族世代相传的珍珠簪，这是海神赠与祖先，答允永远保护珍珠海的信物。它同时也是珍珠海继承者的代表物…

从波儿有印象起，姊姊便蓄著一头长及下的美丽黑发，发上别著这支簪。她曾经多么地羡慕嫉妒，却从来没想到它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

现在的波儿不再是懵懂的小女孩，这支簪上面背负著整个珍珠海和其间一族的生计，那么沉重，她没有把握能够平稳地接过它””但是已经没有机会拒绝了…

“姊姊…”

“坐下吧，波儿。”潋滟的声音一如平，坚定而温柔。

坐在她旁边默默垂下眼，波儿的眼角看见潋滟穿著祭典时的自纱衣，衣摆铺陈半圆形的宽袖，一双美丽的手垂在膝上，膝前置放著半片珍珠贝，贝里盛著清水。贝旁还有一枝葱绿且散发香气的连叶树枝，是她从未见过的植物。

做为继承人，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便是侍奉海神。那并不只是在神祠里祈祷就好的工作，巫女必须能够理解天象、通医学、知晓有关海的一切…潋滟从七岁起受巫女的训练，一年中总有几个月必须待在祠堂忍受海风和孤独，在年长巫女的教导下默默地研习所有的课程，直到能够独当一面…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继承珍珠海，做个称职的族长。

但是，从遥远的大陆那边却捎来恶风，将她的努力化为尘埃。

“今晚我要将巫女的重责移给你…珍珠海、海民、还有母亲…”潋滟柔声一叹，这轻得像是不著力的叹息却已经牵动她的泪水””不可以哭！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潋滟握住她的手不再说话，波儿却忍不住哽咽:“我…我做不到…我没有你坚强…”

“…我不坚强。”潋滟温柔的话让波儿抬起眼，婆娑的泪眼看不清姊姊的表情，只觉到姊姊明亮的眼睛正定定注视著她:“波儿，我不是靠著坚强而接受巫女的责任、成为珍珠簪的继承者的…我是为了我这个地方，受这里的每一个人，你、母亲及父亲…所以…”潋滟凉凉的手捧住波儿的脸庞，“你也一定可以做得到…成为珍珠海的领导者，保护这个海域和其中的人民…你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学习，不要怕。”

“我…”波儿只好摇头…珍珠海中连一草一木都姊姊，所有的人都说姊姊出生后的这十九年来，是珍珠海最丰裕平和的岁月…她取代得了姊姊吗？她没有把握，真的没有…和姊姊相比，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虽然也受过一些训练，但那最多是作为姊姊后的辅助，现在突然间要面临这么重大的责任…

“波儿。”姊姊，姊姊不要出这么难过的表情。虽然姊姊身上背负著这么沉重的责任，可是她从不以为苦。就像她自己说的，因为她这里的一切，所以她自愿背负它们，她总是很愉快地微笑着。在不当巫女、海内也没有大事的子，她会很高兴地掉衣服跳进海里和海豚们一起游泳嬉戏。所肖的人都姊姊，她当巫女时庄重的模样，也她嬉游时开朗的笑容。大家都说姊姊在海里看来就像是一尾人鱼，谁都想不到，人鱼也会被迫离开这美丽的珍珠海…

“我知道了，姊姊。”波儿擦干泪水，只想在泪珠又涌出来以前尽快结束这一切，“请开始吧。”＊＊＊天晴的时候，站在海神祠的牌坊底下眺望珍珠海，四处散布的苍绿岛屿大小不一，上面或多或少地居住著自己的族人。在白金沙滩上显得透明清澈的海水，波到远方时就变成湛蓝；雪白的花随著风势高高低低，蓝天里总还躺著几朵云。

一旦下起雨，或是台起大风，海水呼啸而来，天灰了视野，就要进入神祠开始祈祷、唱歌安抚海神的怒气。

她这个地方，仿佛它是自己的一部分。

七岁离开父母的温暖呵护来到海神祠，四周的人总以为她是咬著牙在忍受这一切…不是的。第一个在神祠度过的夜晚，她确实哭著入睡，但是梦里海涛的声音抚了她，像是被更广大的事物包裹住，她觉到海神的存在。

长辈们告诉她，自从她出生后，珍珠海不再有海啸、不再刮可怕的强风，出海失踪的人少了，渔获童和珍珠珊瑚的采集量都增加了，人们过得如此富裕快活，是因为海神她。

她不知道海神不她，但是站在这里，看着珍珠海，她知道自己这个地方。本以为自己会永远待在这里，像母亲一样继承族长的地位管理珍珠海、成婚、抚养孩子、死去以后归葬海中…可是现在她别无选择。

和大陆上的军事强国相比，珍珠海就像一颗脆弱的珍珠，会被轻易地踩碎。所拥有的只是平凡的渔民、采集珍珠、珊瑚加工制造成首饰的工匠、编织布料、耕种作物的妇女，还有侍奉海神的巫女而已。珍珠海没有战士，也不喜战争。和他国的商业往来全靠族长和族中有经验的长老，只因为海民是住在一个布著暗礁和海的地方、也因为他们总是小心翼翼不给他国有进攻的借口，所以觊觎珍珠海财富的国家不敢轻易来犯而已。

但是看到那封求婚的牒文，潋滟知道这一切已经不足以保护她所的海。

“副岛主！”副岛主…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么称她，不再称她小姐、而是称她副岛主。潋滟欣然接受这个称谓，因著当之无愧。面对这份牒文，她更加确定这件事情，虽然知道母亲和长老们都不会答应这联姻的要求，也知道海民们将倾全力一搏以争取她的自由…“我接受。”

“副岛主！”

“潋滟！”

“姊姊！”一时身边有好多好多声音，这些声音都在告诉潋滟，他们她。所以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别说了，我接受这个安排。”求婚的使者意地回去了，过些子派人传话，说她的夫婿将亲自前来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