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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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弓猛然睁开眼睛,站直了身子。
柔荑见得秦弓竟然起死回生,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是悲,嘤咛一声,扑入秦弓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口中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复抬头细细的看着秦弓问道“你觉得怎么样?”秦弓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我好得很。”说罢深深的了口气,笑道“真的好得很,前所未有的好。”他只觉通体舒泰,似乎全身被什么涤了一番,有一种干净快的觉。
柔荑轻轻的舒了口气,心中却似有微微的失落。活着便需继续面对所有的烦恼和苦乐吧?
秦弓冲着僧人一拱手道:“多谢大师活命之恩!秦弓没齿难忘。”僧人一摆手道:“我不过是来了却尘缘而已,你不必介怀。”
“尘缘?”秦弓仔细打量了面前这名僧人一番,猛可地想出一个人来,忍不住口道“你…你难不成是当年虎狼谷的黄巢?!”僧人哈哈一笑,朗声道:“秦小哥好眼力,贫僧正是那一世与你结缘。”秦弓点头道:“我记得你,你其实是佛陀的弟子目犍连。”
“目犍连?”柔荑奇道“就是那个传说神通第一的目犍连么?”
“那也只是外道中人胡送的称号,不免着了形相。”目犍连淡然道“我尘缘既了,便当归去,只是有两句话须和秦小哥说。”秦弓见他谈吐模样全然无无半分世俗僧人之拘泥,眉目间那份神光更是依稀识,仿佛便是曾见的妙乐至善,不堕轮回之境界。敬仰之心陡生,忙道:“尊者尽管吩咐。”目犍连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既置身世事,一时不得,便该面对,无须逃避。但这一身本事不应用来杀戮,而是用作造福。你明不明白?”秦弓沉道:“若是想要平靖,总会有杀戮,这又如何处之?”目犍连应道:“你说得是,即是我佛,亦有降魔之举。所谓除恶即行善,但何为恶,何为善,却是存乎一心。”秦弓点头道:“尊者所言,在下自当铭记在心。”目犍连呵呵一笑,道:“两世茫茫,一片混沌。不动心生,足覆自在。”金光渐起,人影渐灭,径自消失无踪。
“两世茫茫,一片混沌…”秦弓将那两句在口中念了一遍,道“那是说我么?可是后两句又是什么意思?”突然间心中似有所动,却不知是触及了什么,只是隐约觉似乎有什么是自己应该知道却全然不曾明了的。
想得多时,更觉茫然,将这念想搁在了一边,笑道:“若是说我,到得将来自能明白。”转头朝柔荑道“想来蓼莪姐姐他们大是着急了,我们且回去再说。”柔荑却摇头道:“我不去。”秦弓一愣,转念便知其意,当下道:“我既安然无恙,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你放心好了。”柔荑幽幽道:“他们想什么我半点都不在乎,可是你呢,你不怪我么?”秦弓低下头来,在她额头轻轻印了一吻道:“柔柔,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前世是,今世是,来世也是。”柔荑眼中闪过一丝喜,却又黯然道:“可那个首罗天公主罗漪呢?你怎么办?”秦弓闻言,默然不语,半晌方道:“我希望我可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希望你可以平安喜乐,但是对她…”他一声长叹,顿了一顿才道“我也一样。”
“你真是个贪心的人。”柔荑忽然浅浅一笑道“只要你真的对我这般好,我就心意足了。”秦弓苦笑道:“我又何必骗你?”
“嗯。”柔荑轻轻的牵着他的手道:“我跟你走,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是谁。”秦弓将她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只觉心头一阵温暖。
风吹过那一片曾经茂盛的波旬花田,原先大片的灿烂金早不复见,有的只是一片焦黑,以及无数横七竖八的尸体。光依然照耀这一片土地,能见的却只是一种荒凉。
风过处,花田远处现出数十条人影来。这数十人均背生双翅,眉间有风印记,正是风族之人。为首一人眉目间与白藏有七八分相似,那嘴角带笑的神情更是学了个十足,只是眼中那肃杀之气却要淡了很多。但见他双目如鹰,眼光如电,似有一眼便能通透事物的能耐。
他身后一人躬身道:“少主,看来这里曾经有过撕杀,我们可要再走近些看看?”为首者正是白藏长子白霄。他摇头道:“这波旬花毒厉害非凡,虽然烧毁大半,亦有余毒。还是小心为妙。”
“那该如何是好?”白霄将双翅一振,两股劲风就地而起,直入花田,一路摧枯拉朽,将那些残存的波旬花尽皆催折。那风却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虽将波旬花拔除,却不曾碰到那些尸首。
白霄这才一挥手,众人一齐近前,仔细察看尸体。
“禀少主,这些都是魅族士卒,看伤口,应该是被魔尊所杀。”白霄微一点头道:“既然这些都是死人,看来魔尊应该无恙。”
“谁说的?!”一个声音飘飘忽忽的自半空中传来。
白霄一惊,喝道:“列阵!”众风族士兵立刻聚集在他身后,亮出手中兵刃,都是一勾镰长。
急抬头看处,只见一人亦生双翼,如同一只硕大的黑斑蝶,浮在半空。旁边还有一人,顶生双角如叉,脸带笑,却并不说话。
白霄双翅上蓝微微一盛,沉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魅族三护法中的蝶翼与鹿云。不指有何指教?”蝶翼咯咯笑道:“你们的魔尊已经死了。”
“是么?”白霄不动声道“就凭你们两个也能伤得了魔尊?”蝶翼将双翅一收,缓缓落地道:“他中了波旬花毒,又被人砍了十七二十八刀的,想要不死也难。”白霄双掌一翻,将两柄斩云刀提在手中,微微一振,刀身颤动,发出嗡嗡郁郁的声音,口中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却已然全力戒备。
蝶翼并不理睬鹿云,续道:“你难道看不出这地面上留着天狼的血么?”白霄心头一震,低头看去,果见地面上有一处残存的血迹与其他血迹略有不同。原来魔族之人的血中均有碧磷光,而天狼虽是魔尊,但今世为人,前世又是神魔之躯,那磷光却要比一般的魔族之人淡上许多。虽说地面一片凌,但以白霄之能,自是一目了然。
蝶翼又道:“如果天狼不是中了毒,这些个士卒又怎能伤得了他?如果他中了毒,这波旬花毒却是无人能解的。”白霄依旧不动声,淡然道:“魔尊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又有谁会相信?”鹿云一笑道:“蝶,你和他们废话什么,把他们干掉就是了。”蝶翼点头道:“说得也是,死后见到天狼你自然就相信我的话了。”白霄一声清啸,手中双刀直取鹿云要害。他动作好生迅疾,鹿云原本舒舒然的站在一边,不料他说打便打,更无半点预兆,匆忙间本能往后一掠,避开刀锋。然白霄这一刀却是虚招,刀在半途转了方向,反手砍向蝶翼。蝶翼道声:“来得好!”后退半步,空手便向刀刃,拟要一举夺刀。不料这一刀仍是虚招。白霄挥动双翅,翻身后退,口中打了一个呼哨,风族数十人一齐鼓动双翅,顿时狂风大作,地面上的尸体,土块,泥沙全数飞起,宛如撑起一堵巨大的屏障来,吹得人莫说行动,便是睁眼也难。
蝶翼忙将双翼一合,将整个身子护住,又往后退得两步,挡住鹿云。
狂风过后,再看处,白霄等人早已不见踪影。
那白霄临场沉稳,行事干练,更无半分拖泥带水,实在是难得的人才,便是蝶翼、鹿云心中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鹿云低声咒骂道:“好个狡猾的小子,跑得倒快。”蝶翼冷笑道:“他的身手虽然不及你,但是加上他身边那数十个人,就算真要打,你又能打得过么?”鹿云被她抢白了几句,心中大是不乐,却也并不发作,只道:“我看白霄既然已经来过了,估计风族大军顷刻便来,我们还是速速向老爷子复命去吧。”蝶翼并不理会他,只顾朝前而去。
鹿云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回去?”蝶翼哼道:“没人要你跟着,你回去复命好了。”鹿云愣得一愣,却又急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得极快。正奔走间,蝶翼忽然将身一蹲,隐入草丛之中。鹿云正要发问,被她扯了一把,连忙也蹲了下来。
但见左前方天空光芒忽盛,几乎盖过了光。光芒过处,现出黑大队人马来,竟似有成千上万之众。众人皆身着红衣衫,宛如大片火焰在燃烧奔放不已。
那大片火焰中却有一列白,如同火中的寒冰一般。人数虽不及红衣人多,却个个白盔银甲,自有一股不同的气势。
鹿云看得分明,为首一名女子一袭湖蓝衣衫,柳眉倒竖,手中却提着一个老大的八棱锤。自是蓼莪无疑。她身后站着三名将官,俱是银盔甲,脸带煞气,竟是南天八星中的破军、贪狼与巨门。
鹿云与蝶翼面面相觑,均想:“何以天界之人也与他们在一起?”两人不敢逗留,悄没声的后撤,待离得远了,方才长身而起,直往回急奔。
镜魅殿上,式微听得蝶翼一番禀告,沉道:“也不知道婆雅这老家伙用的什么法子竟可与南天界联手。看来地族后土天、水族苍月天的败卒所言不虚。”却又拈须一笑道:“不过此处是魑魅天,须要让他们尝尝老夫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