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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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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口气。

做驼鸟也许快乐点,它们可以把头伸进沙里。

我想哭。

美眷把一个沙锅搁在我面前,头也不回的走去房间。

我说:“你不必这样,我这就去!”我站起来,拿起这锅竹笋烧猪便出门。

天晓得,为了任思龙与我吵架。

我上车,把沙锅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后恨恨的开车。

我怎么能告诉美眷,我的确是不敢去。

是我怕任思龙,我怕她不是因为她是老虎,我怕她是因为,我想是因为,是因为,我想…我叹气。

我驶入石澳。才发的誓说死也不来了。

我希望任思龙不在家。她常常工作超时,或是约会去了。

我会把沙锅放在她门口,然后走开。

希望她不在家。

但是她在家。

我大力按铃,她来开门。她的门外有一层纱门。朦朦地她站在纱门后。

她的头发散下来漆黑的,穿一件肩膀的袍子,中束一条带子,松松的,风吹下去,现出她暧昧的身形,她仿佛在午睡。

我说:“美眷叫我送这锅食物来。”她说:“请进来。”她推开纱门。

我不该进屋子,但是每一次她的态度稍微好一点,我就屈服了。

不要紧,我告诉自己,不到三分钟她就会故态复萌,然后我可以大吵一顿,于心无愧的离去。

“是苏东坡的那锅。”我说。

“谢谢美眷。”屋子里一片白,窗外是沙滩与海,因是星期六下午,都是嬉水的人群,玻璃几上一只水晶大瓶,瓶里一大束姜花,蝴蝶型的白花散着妖冶的香味。最最冷的颜是白,你永远不知道纯情底下是什么,引人遐思。

我坐下来。

她坐我对面。

我打量她白客厅。

惆怅旧如梦。

谁是她的旧?数得清?无数个?

生命是幻觉。

任思龙,告诉我你心里想什么。

姜花的香味排山倒海似的过来,我呼几乎有点困难,濡凉的海滩空气。我当然要怪空气,怪香味,否则如何解释这种震撼

我一直听到“哺哺”的低微声,原来屋角放着一缸银的鲤,屋外刚有只白的鸽子飞过,lapalomablana,是中国的聊斋与毕加索的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