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慈悲的质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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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可以安一下这名垂死的生物,虽然相对于他所做的破坏而言,这是多么微不足道的补偿。他把一截断裂的树枝拖过来,放在这名强兽人的头底下,然后回头去照料伤口。他拒绝去考虑这名怪物的天,拒绝去想起强兽人们原本计划要杀掉他和其他人。他包扎好,打上结,用自己的手指堵住伤口,没有对自己手上新添的血觉得反。
“小学者!”他听到艾贝雷斯说。凯德立往旁边一看,倒退着大叫出声,因为一副拉的弓正朝着他的方向。
弓箭险险地擦过他的口——他可以觉到它迅速飞过时的随风震动——然后进那名受伤的强兽人,从它的下颔穿入,贯穿到脑部。这名生物剧烈地扭曲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我们没有时间让你做蠢事!”艾贝雷斯吼道,然后他狂暴地走过这名震惊的男子身旁,一刻都没有让他的怒视离开凯德立,直到他抵达受伤的马匹处。
凯德立想要大声抗议,想要跑过去揍艾贝雷斯,但丹妮卡站在他旁边,一面让他镇定,一面帮他站起身来。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这名年轻女子表示。凯德立生气地转向她,但只看到她清朗的褐眼中充温柔,嘴紧抿着。
“我们必须立刻启程,”丹妮卡说“森林正在被焚烧。”艾贝雷斯用自己仍然沾着血的长剑,给了那只受创的马安乐死。凯德立注意到这名灵哀伤的神情,以及执行这项悲伤任务时的和缓方式,更注意到这名灵对马匹比对强兽人还要关心多了。
那是凯德立的马,而当他们启程时,凯德立是用走的。他拒绝丹妮卡跟鲁佛的提议,让他们共乘一匹马。另外,艾贝雷斯表示自己可以用走的,让凯德立来骑马。对此凯德立则丝毫不予理会。
凯德立走每一步路都直盯着前方,拒绝承认自己还有同伴在。然而,在他对自己无言的检视中,这场战争却在重演,而且巴金死亡的双眼从这个心灵战场上方,瞪视着他们全部的人,永远地批判着。
他们在黄昏时分进入西米斯塔繁茂的大枝叶中,而艾贝雷斯虽然急于找到自己的人民,却很快开始搭起营地。
“我们很早就会出发,远在清晨来临之前。”他带着严厉的表情解释道“所以如果你们要睡觉的话,最好现在就去。这会是个很短的夜晚。”
“你还睡得着?”凯德立对他吼道。当这名年轻学者大胆地近时,艾贝雷斯的眼睛眯起。
“你睡得着?”凯德立再次问道,他的声音危险地越来越大。
“你的心会在你的弓跟剑的所作所为之下哭泣吗?你会关心这件事吗?”丹妮卡跟鲁佛警觉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艾贝雷斯会当场杀了凯德立。
“它们是强兽人,兽人的同类。”艾贝雷斯镇定地提醒他。
“如果缺少了慈悲之心,我们又有哪点比它们好?”凯德立挫折地咆哮道“我们的血管里也跟兽人一样着浓稠的血吗?”
“现在受害的不是你的家乡。”这名灵平板地回答道,声音中充了讽刺“你有过家乡吗?”凯德立没有回答,但他没有、也无法忽视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道答案。他在住进萌智图书馆之前,曾住在位于因派斯克湖的城市:卡拉敦。但他对于那段很久以前的时光一点记忆都没有。也许图书馆就是他的家乡,但他无法确定,因为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拿来比较。
“如果你的家乡有危险了,你会为它而战的,别怀疑。”艾贝雷斯保持着冷静,继续说下去。
“你会无情地杀死任何危害到家乡的东西,而且一点也不会为它的死到悲伤。”这名灵再深深地望进凯德立的灰眼一会儿,等待了一下回答。
然后艾贝雷斯就走了,消失在森林的暗处,开始搜索附近的区域。
凯德立听到背后传来丹妮卡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齐尔坎·鲁佛累坏了,躺倒下去之后几乎立刻就开始打鼾。丹妮卡也想这么做,但凯德立在堆得低低的营火前坐下来,把自己包在一条厚厚的毯子里。厚实的毯子也无法温暖多少他心里的寒意。
他几乎没注意到丹妮卡走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你不需要这么烦恼。”过了很久以后,她表示。
“难道我应该让那个强兽人死掉吗?”凯德立尖锐地问道。
丹妮卡耸耸肩,然后点了点头。
“强兽人是具有恶意而恶的东西,”她说“它们活着就是为了破坏,除了自己卑劣的望之外什么都不管。我不会哀悼它们的死。”她侧头瞥向凯德立“你也不需要。”
“是巴金的缘故,对不对?”丹妮卡又问他,声音中充了同情。
这话刺痛了凯德立,他转头面向丹妮卡。
“重点从来都不是强兽人,”丹妮卡无畏地继续说道“你疯狂地想要照料那名生物,并不是为了这些强兽人的好。你是被罪恶所驱使,被对于那名死去祭司的记忆所驱使。”凯德立的表情并没有变,虽然他对丹妮卡的话很难做出辩解。为什么他这么关心强兽人,一个若有机会就会把他的心脏给挖出来的坏蛋?为什么那名受伤的强兽人会引起他这么多同情?
“你是因为情况所需而行动跟战斗。”丹妮卡平静地说“对强兽人跟对巴金时都是。是巴金,而不是凯德立,造成巴金的死。我们可以哀悼这件事情为什么要发生,但不要因为你所无法控制的事情而背上罪恶。”
“这有什么差别?”凯德立真心地问道。
丹妮卡把一只手臂揽上他的肩膀,移近了他。凯德立可以觉到她的呼,听到她的心跳,看见她丰嘴上的光润。
“你必须用评判他人的同样标准来评判自己。”丹妮卡低语道“我也跟巴金打斗了,而且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杀了他。如果这件事情发生的话,你会怎么看我?”凯德立没有答案。
丹妮卡靠近一点,吻了他,然后紧紧地拥抱着他,虽然他没有力气回应。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回到自己的毯子里躺下来,给了他一个晚安微笑,然后闭上眼睛,疲累地睡着了。
凯德立多坐了一会儿,看着这名年轻的女子。她是这么地了解他,甚至比他还了解自己。或者那是因为,丹妮卡比被庇护着的凯德立更能够了解广阔的世界?在他活到如今的短短时光里,凯德立都是在书本中找寻答案,而具有实际生存智慧的丹妮卡却是在经验中找寻。
似乎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光靠阅读有关于它们的资料而理解的。
艾贝雷斯一会儿之后回到营地。凯德立此时已经躺下,但尚未睡着。他看着这名灵。艾贝雷斯将弓箭靠着一棵木头放下,解下自己的剑,将它放在自己的铺垫旁。然后,让凯德立惊讶不已的是,艾贝雷斯走到丹妮卡那儿,温柔地将她的毯子拉高,到她的肩膀下。他轻抚丹妮卡丰厚的头发,然后走回自己的铺垫处,在无数的星光中躺下。
在同一天中的第二次,凯德立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想,或该怎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