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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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聪小心地捧着手机,默默看着卓盈回复的信息,心痛得近乎麻木了。他深了一口气,缓缓迈上车子,离开九龙公园,驱车回公司上班。
中午下班,吃过午餐后,他又驱车至太子道附近的一家银行旁,呆坐在花坛边,望着对面的楼宇…那儿就是“天赐公司”卓盈就职的地方。
现在是上班时间,她不会见他。不过,就算现在下班了,她同样不会见他…
他明知结果的,但还是想到这里看看才安心…起码,他知道她在里面,她不会再无声无息地消失掉,一别多年…
一个路人夹着公事包飞快地在他身边走过。宁聪本能地一侧身子,拿着手机的手放在心口处…这部手机不能再遗失了,因为卓盈认得这个号码…她只认得这个号码了…
当年的事,的确有误会。然而,这种误会,不是能够用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的,搞不好还要拉扯上几个他至死也不能背叛的亲人做“污点证人”而这样劳师动众,可能会事倍功半,让他落个两边不是人。
那一晚,在宁家大厅,他咬牙坚持不会放弃卓盈的时候,父母同时病发!母亲是心脏病,父亲是高血!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在做戏。只是,真也罢假也罢,他们忧伤的脸孔,确实全然攫紧他的心。
他那两个妹妹因为学业,均不在家里。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父母,父亲脸涨红,与他硬撑到底。母亲的眼眸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后来,母亲脸越来越差,他心慌意地左扶母右拖父地冲向面包车的时候,车子巧合地坏了。其实不是巧合的,这台破车子经常会坏,以前,总是坏在他与卓盈单独相对、情意绵绵的时候,现在,却坏在令他左右为难的紧急关头。
然后,程琳琳开着她的宝马轿车来到跟前。她二话不说,下车扶了他父母到自己的车子里,然后递过一张信纸,说她可以为莲塘续约三年。这样做,不一定非要和他结婚,却开出两个条件:一是解雇卓盈,二是和她分手。
谁说灰姑娘因为美丽就能和喜的男人一起生活?凭什么有钱的富家小姐就得不到她想要的男人,而一个身无长物的孤儿却能幸福快乐地嫁人生子去?她就是要打破这个白痴兼无脑的童活故事,否则她哪还有什么面子在白沙村待下去?
宁聪咬牙切齿,瞪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的父母却适时地呻起来,一声比一声频密,一声比一声凄切,而比任何人都害怕莲藕工厂会倒闭的珠姐骑着单车刚巧赶到,她抚拍着哥哥和嫂子,以稳定他们的心绪,然后一手拿过琳琳手上的纸和笔,严厉地对他说,如果他还是个有良知的人,就应该以父母为重!
他的父母,便用艰难的语调说,如果他不写信,他们就不去医院。
直至现在,他仍然相信,父母是以假病要挟他,但父母就是父母,他见不得他们难过,见不得他们痛苦,即使是假的。于是.就在他驾车护送父母到医院守候左右的时刻,那个趁着暑假想多挣几个零钱的女孩,便被整个白沙村得连夜逃离,走前,珠姐甚至刻意忘记支付她近两个月的薪金。
数天后,他回到家里,拖着对他恨之入骨的阮玫至藕堤边问了个清楚明白!知道亲人们重伤卓盈,当场下男儿泪水。从那一刻开始,他一边四处寻找卓盈一边不眠不休地工作,却坚决不按父母的章程办事,不理程琳琳死烂打,三年后,任由程家把莲塘全数收回。
他这样做。只为了有朝一能求得卓盈的原谅。也因为这一件事,他对程琳琳,更是厌恶至极!
把程琳琳娶来,再任她一边蒙尘去,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滋生过。只是,他害怕远走无踪的卓盈突然回头,回到那一丛芭蕉下,抚着一叶被顽皮的小孩撕成条状的叶子,想和他编织蕉叶席子的时侯,却听得有人说,他和那个任妄为的女人结婚了。
无论历经多少年月,听到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哭的。他知道的。他怎么舍得如此辜负那个如同水一般清柔的女子?借助这三年的时间,他拼了命地设计电脑程式、炒股票、炒期货…最终,用超人的意志和锐触觉挣下了一定的资金,在元朗地带买下一块土地作为食品公司的厂房,然后按卓盈的意见,向广东地区的藕农收购莲藕,至于宁家莲藕的独特种植法。自然是据合同签署的年限,透些许。
这时的琳琳终于学乖了,找个不算差劲的人嫁了。花了近十年时间,去追逐一个不自己的男人,个中滋味,不知以她的资质,是否能看个通透?宁聪不知道,也不内疚。
她已经够好运了,在三十岁那年,可以回头。而他,三十三了,深的女人,仍然不知所踪。
那一天,他在“天赐”贸易公司与卓盈碰面。他惊喜万分,也惊叹卓盈越发美丽高雅、成妩媚!可惜,她却对他恨之入骨。
宁聪随即聘请侦探公司彻底查阅她的恋史,结果是一片空白。他近乎疯狂般惊喜,这个死心眼的女孩,恨他,同样,也牵挂着他。
还有,她不是孤女,她并不贫穷!他疑惑,立即去电询问阮玫,得知的答案却是卓盈当的谎言…那也只为渴望接近他。
被林赐骂了一顿,再哭了一哭,卓盈的心倒平静下来。迅速处理了手上几张客户的订单,又把这十天里输入电脑的收支数目检查了一次,修改了些许小错漏。这么忙忙碌碌地做着事情,算是平安无事地过了一天。
会计部的同事思思开怀起来,笑说卓小姐又恢复了一贯的认真细致,令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她们又有好子过了!卓盈笑了笑,没有说话。心底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种飘忽空的觉,仿佛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哪一个人、哪一件事情令自己觉刺和紧张了…
傍晚回到家中,卓盈吃过晚饭又如往常一样躲回房间,然后愣愣地站在窗边,望着渐渐黑漆的夜空。重遇宁聪这十来天,每个晚上他都有电话打来,今晚却没有了。
卓盈眼眶一红,泪水潸然落下…
或许,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收到宁聪的电话了。她和他,这回是彻底地断绝了。
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卓盈,这算不算是好事?
“算吧,应该算是的。”她喃喃轻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