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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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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小时的山路真要我的命了,但是,坚持就是胜利。

吁吁到达野猪塘,这里是女驴友最后出现的地方。领队留给她的字条套在一个透明防水袋里还在原地方,看来她没回来过。豹子与其他领队简单后,就从不同方向深入到山林里,我喉咙烫得要冒烟,来不及歇口气,又赶紧跟在他后面。

山林里没路,很安静,安静得有点诡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狂的心跳声。这就是清凉峰,有人大雪天里跑这里冬营,有人为它送命,有人在这里路,有人受困于此,皆是因为,传说中的它,那么美。

我紧紧盯着前方那个穿黄冲锋衣的男人,绝不能跟丢了。我不勇敢的,也不淡定的,真的,若我一人在这里,我会害怕得放声大哭。眼下,豹子,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觉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天啊,是什么啊?蛇?青蛙?蜥蜴?甚至是人的腿?我紧紧闭上眼睛,抖抖地摸出救命哨子,使劲吹。

"干吗呢?"豹子回头,紧张地问我。

我指指脚下,眼泪几乎都要下来了。豹子抓过我的腿,看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一个废弃的矿泉水瓶,里面还有水,被一层浮土和树叶覆盖了。"谁这么不道德,跑清凉峰来制造垃圾。"会是她的吗?"我问。

"不可能,这瓶有段时间了。"豹子把瓶子装进一个塑料兜里。然后,他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一只手,继续走路。

我被他拉着手走,有点脸红。但是,不害怕了。

就在这时,离我们并不是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急促的哨子声,接着有人喊叫:"找到了,找到了…"找到女驴友时,她处在昏状态。她确实是被蛇袭击了,小腿上相距1公分多的两颗牙印,预示着那蛇,是条毒蛇。

055人能在一场灾难中存活下来,其实并不一定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我是这样认为的。

好多好多次,走在大街上,我会突然地庆幸自己身体健全,四肢完整,双目明亮,触觉正常。每一次我看到车祸或者其他灾难降临导致残病的新闻,我都会问自己一句:若不幸的人是自己,我还有勇气活下去吗?然后深刻庆幸那人不是我。

我从来不买彩票,因为我觉得我已经非常足,万一中了奖,我会吃不消。

我能忍受死亡,却忍受不了身体的不完整。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很不成,会侮辱身体有缺陷人士的尊严。事实上,我非常尊重和敬佩他们,只是,我不能去设想万一哪天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女驴友被迅速抬下山去抢救。下面的内容,是据现场情况由有经验的领队模拟而出:驴友离开大本营后去附近溜达,也许是前一天的顺利登顶,让她觉得清凉峰就是这么一个风景区而已。

她选了一些别致的场景拍了些照片。摄影的人都知道,只要端了镜头,会发现任何地方都值得拍照。她开始往稍远的地方游移,注意力都集中在镜头里。

后来,天气突然变脸,她拍完最后一张,准备收工。这时,也许是不小心踩踏上了什么,也许其他原因,反正,她觉小腿上被什么咬了一口。

她回头一看,这一看,立即让她魂飞魄散:一条蛇,通身黑,头竖起,扁颈。

立马觉伤口疼痛且渐加重。抖抖地查看伤口,血不多,且很快闭合变黑,周围皮肤开始红肿。

她想喊救命,可是发不出声来,不知道是一时失聪还是失声。但是,出于自救的潜意识,她做了一件事:扯下了相机的带子,紧紧扎在小腿上。

她知道要在意识糊前作一件事情:喊救命。她应该喊了,可惜那时候正是阵雨时间,野猪塘的营地正混着躲雨,没一人听到。

恐惧越来越大地包围她。不知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她觉麻木开始向近心端蔓延。她已无法保持清醒。

她想向营地靠近。她努力想辨别方向,但此刻,清凉峰在落单者面前出了它最残酷的一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哪儿都相似。

女驴忍受着巨大的力,她先还瘸着一条腿走,后来完全是爬行,然而,她2小时的努力,爬出了一条近一里的路,却是越来越远离大本营的无效挣扎。她也喊救命了,但是没人听到,这时候,她只需要有个小小的救命哨。

再后来,她到困倦,闷,恶心,全身冷。

等到领队发现她时,她完全是个泥人,蜷在那里,如同一堆小小的土堆。

在她被担架抬走时,我见着了她一面,很年轻的女孩。

完成搜救任务的领队们陆续下山,我身旁只有豹子一人。

我觉得冷,裹紧了豹子给我的抓绒衫,却依旧冷。

"豹子,那女孩,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我问。

"现在不能确定,这要看中毒量以及她的体质。"

"我想知道最坏的结果。"我执拗地问。

豹子迟疑一下,说:"从伤口以及症状判断,袭击她的应该是条眼镜蛇,它的毒是混合毒,也就是说,它的毒中既有能损害神经系统的毒素,也有能破坏血循环系统的毒素…而且,她的小腿被捆绑时间过长,肢体很可能因血循环受阻而坏死…也就是说,女孩除了截肢外,还有可能神经方面的受伤,这样不排除眼睛失明、肢体畸形等终身残疾的可能。"能想象若一个人要这样过一生,那具体的生活会是怎么样?

"她今年多少岁?"我轻轻地问。

"26岁。"056回来的路上,我就病了。清凉峰上的山风,生生把我吹出了39度的体温。

豹子把我送回家,他找出退烧药给我服了,又在我额头上冷敷以物理降温。不知为何,我竟然很安心地看他在我的闺房里为我忙碌。他第一次拜访我的闺房,按理我们应该表现出点局促才正常啊。

我注视着他出入厨房的背影,突然想:若他是清凉峰上的领队,而我是那年轻的女孩,清晨我离开大本营去拍照时,他肯定会在我脖子上挂上一枚救命哨。

一种特别的觉袭来。

小叶老是向我唠叨男人给予女人的安全是多么重要,今天我迟钝的神经突然有些:是不是一枚小哨子也能给女人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