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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金刀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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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见他久不答话,忍不住又问道:“有便有,没有便没有。难道还怕说出口不成?”俞大猷笑道:“没有!”少女道:“我也懒得你说真话,没有最好,如果有的话,不准再理她。”俞大猷道:“那又那里算是情人了?我自取烦恼,别人可能早就不记得我这个人啦!”那少女拍手笑道:“你自作多情,苦恼不已,真是活该已极,我真高兴。”俞大猷也是哈哈一笑,笑声中,那少女眼中泛着泪光,喜得眼泪都出来了。

俞大猷心道:“这姑娘朗有若男子,适才那几句话真如大将发令,不容人反抗,她那里不像她爹爹了?”俞大猷道:“适才这一闹耽搁了不少时候,咱们走吧!”少女道:“我爹爹本无事找你,不过既是我找你谈谈,爹爹也会以为是至要大事。”俞大猷心中暗骂自己傻得可怜,忽然想起左冰,便道:“咱们马行迅速,快去赶上一个姓左的朋友,他也以为你死去,告诉他这好消息,也叫他高兴高兴。”少女冷冷地道:“这人诈无比,你以后少跟他来往,他正要瞧好戏,怎会走了?”她见俞大猷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当下大大不悦道:“你不信么?姓左的,姑娘老早便看到你,下来吧!”俞大猷一怔,只见树影一动,左冰凌空跃下,立在两人身前。

左冰咋舌道:“姑娘真厉害!”少女道:“你那几套玩意瞒得过别人,可瞒不了我。”左冰道:“小人不敢!”俞大猷见两人一问一答,似乎早就相识,心中正纳闷,少女又道:“喂,你是怎样看出破绽的?”左冰笑道:“我无意中瞧见姑娘前并无血迹,那周围黄土也是干干地毫无痕迹,恰巧姑娘这时太得意,竟是暗笑容,哈哈!再傻之人也能发觉了。”少女哼了一声道:“偏是你明。”左冰笑道:“不敢,我这俞兄弟人虽老实,但思路致密已极,凡事反应较迟,但一经细想,真是天衣无,大将之才,岂是等闲?姑娘骗他一二次尚可,骗多了定被识破,那时便是无味之极。”少女道:“你别以己小人之心忖人,我干么要骗他?只有你这种人才以骗人为乐,多行夜路必碰鬼魅,这话应该由我来提醒你才对。”左冰道:“听不听由你,你把这俞兄弟惹得急了,吃亏的只怕还是姑娘。”少女哼声道:“多谢指教。”转身对俞大猷问道:“你会让我吃亏么?”俞大猷天淳厚,他见两人斗口,怕两人争吵难堪,正没着口处,闻言连忙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那少女得意的向左冰瞟了一眼,左冰耸耸肩道:“但愿如此。”只见那姑娘脸上不耐,似乎有逐客这意,当下会心一笑道:“俞兄…姑娘,啊…请教姑娘尊姓。”少女接口道:“我姓胡,他与左大先生只恐还有后会之期,还请先生不吝赐教。”左冰见她面带不忿之,知她仍在抱怨自己清晨在官道上戏她之事,当下一揖道:“两位珍重,就此别过。”俞大猷上次与左冰相识,对于此人倾倒已极,连声道:“咱们离多会少,后不知何再得重聚,左兄何不多聚谈,以为他相思。”左冰哈哈大笑道:“别人讨厌小弟在此,搅这良辰美景,小弟虽笨,这意思倒还理会得到。”俞大猷听他如此说,心下更不好意思,还待挽留,只见那姑娘粉头低垂,又是羞涩,又是怒,当下恍然而悟,便道:“他小弟师次东南,尚祈左兄翩然而临,助小弟一臂之力。”左冰点点头转身去了,那少女高声道:“左兄,适才小妹其实并未发觉兄台隐身在旁,胡招呼,想不到左兄作贼心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中了小妹之计,小妹在此谢罪。”左冰回头又咋舌道:“姑娘一点亏都不肯吃,现下大家拉直,咱们以后谁也不再耍什么心机。”少女嫣然一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遵守诺言。”左冰身形一起,扬手之间已然越过树林,隐身在相国寺前,俞大猷目送他背影消失,叹口气道:“这人是个好男儿,文武奇才,胜我多多,可惜不能为国大用,真是朝廷之失。”少女不以为然道:“他除了诡计多端外,还能成什么大事?这种人心机如此之多,要他统率军队,一定是军心涣散,人人自危,算得上什么奇才?凡事皆是如此,像你这种外面本纳内中清晰的人,才能担当一方之任命。”俞大猷吃一捧,不讪讪不好意思,但少年人胜争强原是天,又是心上人软语温柔赞道,俞大猷心中自是受用得紧,也不再和少女辩论,隐约间自觉信心大增。

俞大猷道:“现下早已毕,左右无事,我便陪你去帅府去。”少女白了他一眼道:“你当然该陪我,不过我现在想骑马踏青,咱们绕着这山弯登高以望洛城,临渊而吐中块垒,那可有多好哩!”俞大猷道:“正是,我近来抑郁已久,正该乘此而大好时光,观天地之雄伟,以舒怀。”少女见他言听计从,心中大是高兴,只觉云消尽,两人上了马,缓缓行着,款款而谈。

且说左冰别了两人,便往洛城中走去,这一耽搁,洛城早已开市,他先找个客舍安身,放下行囊,出门给骆老爷子送信。他走到城中闹市,忽见前面一家店铺人声喧嚷,有人正在高声争执。左冰上前一瞧,见那店子是家麦铺,他从人丛中挤入,却见一个年老农人与那米铺掌柜正在高声争。

那掌柜手执一把油亮亮算盘,脸沉沉不动声,任恁那老农如何攘叫,只是不理,过了一会那老农叫得声音嘶哑,略一歇口,那掌柜用右手拨了几下算盘,森森地道:“你吵也没有,去年你借了廿两银子,如今整整一年,本息共四十六两五钱五分三,现下麦价,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这车麦子还来,一半也不够。”左冰向旁一看,那店门前停着一辆大驴车,高高地是全是一袋袋麦子,总有好几百袋。

那老农叫道:“你去年明明讲好还麦子,还你一百担便清了帐,现在又要银子,你讲…讲理不讲理?”那掌柜道:“我说还麦子是谁作证人来着?你有证人的花押么?王老实,老爷看你可怜,你再装一车麦子来,我还你借据,两不相涉,不然告到官里去,你少不得吃官司。”老农一听他要告官,气势先惧了几分,左冰从旁观的人纷纷议论中,对这事知道了一个大概。原来去岁中原大旱,麦价高涨十倍,这掌柜以为有利可图,又见这老农诚实可欺,借他廿两银子写明一年以后以百担大麦子偿还,老农因嫁女急需,只得忍痛答应,他又不识字,糊里糊涂画了个押。那掌柜却未想到今岁风调雨顺,虫鼠之灾全无,五谷丰登,粮价大,那掌柜算盘一打,一百麦子不及十两银子,不但恶利吃不成,便是老本也折了一半,如何肯甘心,这便脸笑容殷勤地去找那老农,又替老农高价卖了少许杂粮,等老农之下,便开口托言惜据遗失,又骗老农重画一个押在新借据之上。

此事老农在左冰未到之前已然抖出,但那掌柜的拿出借据,分明是去年老农亲自画押,清楚写明以银价折还,众人虽知定是掌柜的欺老农不识字,做了手脚,人人虽是气愤,也是无可奈何。

那老农气势一慑,那掌柜然道:“王老实,快快回家运麦子来,不然利上加利,你这辈子可还不清了。”他说着又拨算盘,缓缓地道:“拖一天便是五分银子…”他未说完,那老农愈想愈气,暴怒之下,那还控制得住,顺手拾起一条扁担,口中嚷道:“还有王法么,我跟你拼了。”那掌柜不慌不忙,轻轻一拨,那老农连人带扁担飞身而起,众人均知这掌柜是会家子,都怕惹火烧身,敢怒而不敢言。

左冰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偏一起,伸手将那老农接住,斜眼对那掌柜道:“青天之下,王法之地,你敢逞凶么?”那掌柜的见左冰身手矫捷,暗暗吃了一惊,想了半天才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位老爷子欠小店四十几两银子,小人追索,难道有什么不对么?”左冰冷冷地道:“这个容易。”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小绽金子,这正是那凌姑娘所赠,抛给那掌柜道:“这个够不够?”那掌柜用手一量,忙陪笑道:“一半都不用,我这便找回余银。”他匆匆跑进柜台,又匆匆跑出,手中捧了几个元宝一些碎银,对左冰道:“这是剩下来的银子,大爷请点收。”左冰冷冷接过,对那掌柜道:“下次再瞧见你欺侮老实人,可没这样便宜了。”那掌柜的连道:“小人不敢。”人人看左冰义举,又见那掌柜的一脸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均是大畅,便仿若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一般。叫起好来。

左冰望着那呆若木的老农道:“你好生将这车麦子赶回去吧,待善价来卖,也免得受恶人之气。”那老农蓦然双膝一屈,跪在地上道:“大爷替小人出了这口气,小人恨不得以死报答,您老又替我还了债,这车麦子便是您的了。”左冰见他一脸诚恳之相,知道适才替他出了气,此时便要他立刻死去,他也会肯,人生在世为争一口气,无论贫富贵,都是生死在所不惜的。

左冰笑笑摇头道:“我一个人便吃三年也吃不完这许多麦子,又没有地方放,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众人对左冰极是钦佩,见他出言诙谐,都凑趣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地道:“王老实,这位英雄既肯出手救你,怎会在乎这区区麦子,你也忒地呆痴了!”

“老实头,你是上财运了,这车麦子你便省省吧!来麦贵之时卖了,包你闺女光光彩采陪嫁出去。”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得十分热闹,左冰见那老农仍是倔强不听,心中暗叹:“这个人是个死心眼,须得想个法儿唬唬他才成。”当下口道:“对不起你老人家,是我小子不该出手救你,你出这个难题小子实在做不了,你直跪在那儿,是要拜死我么?”那王老实神尴尬,颤巍巍站起身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众人更是狂笑不已,而且愈聚愈多,密密麻麻围了好大一圈。

正在这不可当之时,忽然一声叱喝,众人纷纷闪开,三个年轻汉子排众而来,高声道:“王老实,你这车麦子卖给爷门,便算你一百两银子如何?”此言一出,人人更是议论纷纷,心想百两银子可供一家人数年用度,而且又当麦价狂之时,这三人只怕是失心疯的大汉,大家都想看个究竟,顿时之间,四周倒静下来。

左冰一见有人解围,心中大喜,正要一走了之,那老农确是死心眼,百两银子听得他怦然心动,但是他只知为人重信,一言既出,再无反顾之理,当下摇手道:“不行,不行,这麦子已是这位爷台之物,要买,便找他老人家得啦!”那其中一个汉子道:“一百两不成,再加一百两如何?”他说完,从行囊中取出四锭大银,抛在那老农夫面前,那老农夫看了看银子,心中真是狂跳,自忖一生辛勤也存不了这许多钱,但这念头一瞬而过,一种更大的力量把这贪念驱散了,他抬起头来,只见那大恩人已是踪影沓然,心中一时动,不老泪纵横。

他从未读过书,但那祖先遗传下来的择善固执之格,却是早已深深在他心中生了,愈老弥坚,这一生中再也不会改变,这正是千千万万善良农民的本质,就凭着这种气质,华夏民族永远矗立字间,不消不灭。

左冰刚刚闪身入丛之中,只觉那三个汉子有些悉,忽然灵光一闪,心中暗暗吃惊忖道:“原来这三人是跟扬群那厮一伙的,他们出高价买麦子,此举定深意。”当下心念一转,躲在人群中只见那老农自言自语道:“我替那爷把银子先收起,后总有机会还他,我这一生不还,我子子孙孙可以还。”那老农边说边想,想到此处心中顿然开朗,谨慎下上衣包起银子,回顾四周,人人脸上都是羡慕之。那三人中一个高大汉子道:“王老实,这车麦子爷们已买下了,这驴车儿也借用一天,明儿自会送到王家村去。”王老实点点头,那三人跳上麦车,一赶驴子,冲排开众人而去。

这时烈渐厉,众人议论一阵,耐不住暑热,纷纷离去,只剩下那老农呆立麦店之前,仿若大梦初醒,但衣襟中所包的银子,却是千真万确实在的了。

那掌柜亲切地呼道:“王老哥,外头天气热,进店吃顿晌午饭,我这叫小伙计雇车送你回去。”老农一听他声音,真是如见蛇蝎,厌恶已极.大步而去。

那三个年青汉子加鞭驱驴快驰,不一刻已走到效外,觅着一处无人之地将车停了。

三人商量一阵,纷纷拔出长剑,一袋袋地将袋口束绳挑断,一人举起一倒,那黄澄澄地麦子洒在地上,不一会已堆成一个小丘,光下麦子颗颗坚实,令人有说不出的富足之

那倒麦的人忙了一大阵,脸上出不耐之,对他身边用剑割绳的人道:“老八,你真瞧清楚么了?”那老人道:“错不了,错不了,我可以脑袋担保。”那人哼了一声道:“你这脑袋常常替自己担保,总有一天搅不好,要和你分家啦!”那一旁未曾说话的汉子道:“你们个吵什么劲儿?加紧工作,马上便有分晓。”那老人道:“那厮昨晚身受重伤,逃入王家村中,后来声东击西将咱们引开,小弟好容易在王老实家前找到那厮,却已死去,搜了半天一无所获,忽见那厮身都是麦芒,小弟灵机一动,立刻判定那厮一定藏身麦仓之中,那玩意儿多半也藏在麦袋中,小弟便去通知两位去搜仓,却想不到今儿一早这老实头便运麦出卖,如果咱们慢了半步,那真是盘皆空。”他侃侃而道,说得中规中矩,另外两人不由得不点头称是,三人又合力工作一会,那老八又道:“姓骆的可真不含糊,便是他调教出来的弟子也是不凡,如非咱们人多,准吃他溜走。”另一人道:“人家金骆刀名垂江湖几十年,自有其道理,行镖一业,黑白两道都是怨家,骆金刀却恁一把砍山大刀纵横数十载,未遇对手,这可是容易的么?”那老人正要再搭讪,忽然身旁那汉子大叫一声:老八顺手一捞,只见那半袋麦实中出一封素简来,三人相顾大喜,正待收起,忽然面前人影一闪,一瞬之间三人同时受惊,纷纷后退,那老八手中一紧素简已吃人劈手夺过。

三人怒吼一声,纷纷出剑,只见来人身形一闪,身子竟在空中打了个转,越过三人而去,一晃之间,已在十丈开外。

三人相顾骇然,这等轻功真是闻所示闻,待到想起追赶,敌人早已失去踪迹,三人草草商量一番,分头搜索而去。

那出手夺简的人正是左冰。他一路跟踪下来,在暗处听到那三人提起骆金刀,心中更是注意,最后出其不意地将那信简夺过,展开上乘轻功,飞奔了一段,绕了一个大圈子,又走到洛城中。

他心中暗忖道:“先将爹爹致骆金刀的信送去再作道理。”当下正待往洛总镖局行去,微一沉,又伸手怀中,将适才抢过之信函拿了出来,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左老先生白秋亲启”左冰想了想折开信简一瞧,只见信内一张素纸,却是空无一字,心中登时吃了一惊。

左冰暗暗沉,好半天也想不出一个道理来,他努力回忆适才那三人所说,想到那“老八”所说的,心中一沉,暗自忖道:“那送信的人是骆金刀的弟子,骆金刀致函爹爹,一定是有要事,但他弟子吃人中途拦劫,伤重死在王家村,这书简难道有人掉过?”想到此不,暗怪自己来迟半步,一切都无结果,但转念一想忖道:“便是这信被人换了,也决非杨群一伙人干的,还是先找骆金刀去。”他心下微放,迈步走到城东洛总镖局才一走近,便觉气氛不对,那偌大镖局,竟是大门深锁,静悄悄地无一人。

左冰上前敲门,半晌也不见有人来应,他看看四下无人,一跃进院,只见院中一片凄凉,遍地都是家俱用品,似乎主人匆匆搬去,不及携带。

左冰心中疑惑万端,默默回到房舍,分析一下形势,暗暗想道:“难道骆金刀遇害不成?不会,不会,连爹爹都说他武功高强,能害他的人只怕宇内不多,便是杨群那厮,也未必能抵得过骆老前辈的金刀。”他在房中休息了半天,脑中总是思索这个问题,决定夜晚再探相国寺寻爹爹去。

他一路上行走,此时又连经变故,不有几分疲乏,坐在上调息一番,目送窗外影渐渐西移,房中光景渐渐黯淡下来。

他内功深湛,渐渐地灵台清净,天地浑然一体,他长吁一口气,右手一用劲身子平飞下,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左冰一怔,沉声道:“什么人?”那门外人道:“我姓凌,大侠客,我可以进来么?”左冰一听那声音,登时心中松了一口气,上前开门,只见那酒楼邂逅,海上共航的凌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面前。

左冰道:“姑娘怎会到洛城来?”那凌姑娘眼一瞟,出媚人之情,她从前游戏人间,每每不拘小节,以柔媚惑人,这时斗见左冰,那老习惯又了出来,忽见左冰脸上神怪异,心中一醒,连忙笑道:“我这坏女人的坏习惯,大侠客看不顺眼了。”左冰道:“令尊可好?”凌姑娘道:“你问我为什么到洛城来?你心中明白——左冰当下柔声道:“我真傻,姑娘莫见怪。”凌姑娘道:“我如果连这个小事也气,那我后不活生生被你气死么?”左冰听她语中带有深意,不敢冒然接口,凌姑娘幽幽地道:“我怎么得了啊?”左冰奇道:“什么?”凌姑娘道:“你一离开…离开,我便成…成天无所事事,连饭…都不想吃,怎么活得下去?”她虽是闲话家常,但那深情之处,却令人蚀骨,左冰不是不懂她话中之意,但内心深处仍有顾忌,当下道:“我此间事一完自会到海上会瞧你,你一个人远离家中,令尊难免担忧。”凌姑娘道:“还说哩!我爹爹见我这等模样,便自动叫我出来找你啦!我到洛城,知道你天节省,不愿住华贵客舍,这便找中等的客栈一家家问,你想想看,洛城有多少家?”左冰心中动,忍不住柔声道:““其实我思念姑娘,又何曾稍释?”他违心而言,说完了脸上不微微发烧,正恐被凌姑娘识破,却未想到那凌姑娘大喜道:“那咱们便一道行走江湖,免得大家都不是不安。”左冰无奈,他近来连遭遇少女,虽然有的是别人心上人,但阅历渐多,对于少女格了解多少,知道此时如果反对,定会大伤了这少女的自尊心,当下只有附合道:“只要令尊放心,那真是求之不得之事。”凌姑娘横了他一眼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左冰听得头一热,受用十分,当下便道:“我今晨进城,却未见着我爹爹,他老人家也未留下暗号,显然还未到洛来,看来咱们只好在洛城待上几天。”凌姑娘一听咱们这两字,登时心花怒放,忍不住凑上前来柔声道:“我便在你隔壁订个房间。”左冰知她素来富可敌国,生平何曾住过这种客栈?后如果生男育女,想起今这事,一定会觉得甚是委屈,不顾身份将就自己,与其多年之后思及发作,倒不如今就他,立刻泛起笑脸道:“咱们住大客栈去!”凌姑娘含笑带媚地道:“哟,你几时发了横财。”左冰笑道:“怎敢委屈姑娘在此下榻。”凌姑娘脉脉含情的道:“那也算不得什么?”虽说如此,但目中仍是之情,左冰一笑收起行李,他那行囊极是简单,行起长路,天晴下雨都是这身打扮,两人心中都极舒畅,那凌姑娘带他走到一处最大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凌姑娘道:“我早上胡吃了些干粮,到现在粒米未曾入口,咱们先填肚子再说。”左冰也甚饥饿,两人携手走出客舍,凌姑娘一向挥霍已惯,自然我了一处最负盛名酒楼。

两人微酌数杯,坐在临窗雅座,那烛光昏辉,别是一番‮趣情‬,左冰想到如果真的跟这女子成亲,得若此。也不能说不是福了,脑中胡思想,那凌姑娘也在想和这雅俊男子长相厮守,后生活定多趣事,想着想着,不脸先红了。

两人都有心事,谁也不敢开口,生怕打断如情思,忽然楼下一个大嗓子叫道:“伙计,爷们订的酒菜可好了么?”那声音宏亮已极,两人一震,不约而同往窗下瞧去,只见一个高大汉子,脸浓密黑髯,似针,却相貌堂堂,仪表威武至极。

两人不由相对一笑,左冰道:“今夜我要去相国寺再瞧瞧!”凌姑娘道:“我陪你去。”左冰想了想道:“也好!”凌姑娘忽道:“我一路行来,听人谈起一件惊人事,我先前忘记告诉你了。”左冰问道:“什么大事?”凌姑娘道:“我听人说骆总镖局镖东骆金刀被害了!”左冰一惊道:“你是听谁说的?”凌姑娘道:“我在洒楼上听一个俊雅青年和几个汉子谈起,那几个人目光慑人,分明具上乘内功。”左冰道:“我下午到镖局,骆老爷子镖局关了门,这倒奇怪了。”凌姑娘道:“那些人还说,骆金刀葬在城外十里五陵岗上,还叹了一大阵子才走。”左冰双目一睁道:“你一路走来,他们没有跟踪你么?”凌姑娘道:“这倒没有注意?但如有人跟踪我数天数夜,能不被我发觉,那是相当困难之事。”左冰沉忖道:“难道骆老侠当真死于这群贼子之手?这事真象务须查明,今夜我便到五陵岗去看看。”转念又想道:“如果是贼人们布下毒计,引我上钩,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一时之间沉无计,那凌姑娘知他在深思一事,大凡男子思索之际,最讨厌别人打扰,她对男子心理可谓知之甚为透澈,当下默默地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但见左冰剑眉微皱,她昔所见的左冰,都是嘻皮笑脸,此时见他凝重,那轮廓分外动人,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左冰沉思良久道:“我今夜去探骆金刀墓去。”凌姑娘道:“我也要去。”左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怎的,直觉此危机重重,但细想起来却又想不出什么具体道理,我一个人去,如果见机不对,这便一走了之,敌人也奈我不何。”凌姑娘道:“我武功虽不及你,但多个人总多个照顾,至少可以替你抵敌几个浓包。”左冰知她关心自己,早将自己生死看的比她本人更是重要,劝也无效,只得不言,心中却想道:“如果敌人连我和这姑娘关系都打听清楚了,自己还未察觉,那真是时时都在危机之中,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握之下。”想到此,心中竟是颤栗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之情涌上心,他一行事洒洒自如,这时竟冷汗沁沁而出。

他长一口气,心中接着想道:“敌人故意说话给这姑娘听见,知道这姑娘一定是来找我,又知爹爹要我送的这封信事关重大,非亲手给骆金刀本人才行,引我安排这计谋引我上钩,这原本是极其普通的诡计,我明明识破,难道一定要进这圈套么?”但他深知,如果骆金刀一死,爹爹一条有力线索又断,多年心血化于一旦,那年这事永远不得澄清,看来自己非得涉险去一去了。他默默又想道:“我乍听到这消息,如果不信,一定会前去探个明白,如果信了,也难免前去墓地寻寻蛛丝马迹,这定计之人,明明定了一条极其普通之策,竟是算定了我必去,连我心里都全摸清了,这人是谁,除了那贼扬群而外,只怕再无其人了。”他心中又盘算了一下进退之计,觉得带这姑娘涉险那碍事的成份要大得多,想全身而退只怕甚为渺茫,当下不得不再说道:“我看你在客栈中等我,我至多去上一个多时辰,你一路辛苦,正好休息休息,何必又要劳累奔波?”凌姑娘淡淡地道:“你单身涉险,我能够安安稳稳休息么,你出了什么事,我能独活么,我知道你此事事关重大。不便阻止,难道我愿意你去涉险么?”她一连几句问话,并无半点动之情,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本不值得多加思考了。

左冰却听得一颤,他中忧郁不展,情自是脆弱,只那凌姑娘几句话便若缕缕情丝,愈缚愈紧,心中反覆思量道:“我对这姑娘的真心程度,能够及得上她对我的一半么?我阻止她前去,难道是真怕她涉险么?左冰啊左冰,你这人也太自私无情了吧。”一时,只觉羞惭无地自容,中一句话随着汹涌的思几次要涌将出来,他明知自己格,如果隔些子,可能便又淡淡然不在乎,但此时如果不说出来,自己真会呕血,当下又愧又惭地道:“凌姑娘,我懂你意思,你放心!”凌姑娘眼中含泪,点点头,那绵之态,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动不已了。

左冰看看天,已是初更时分,去五陵岗只怕还有一段相当路程,便道:“咱们回客栈去收拾收拾,时候不早了。”凌姑娘点点头偷偷向左冰手中了一块银子,示意他去结帐,左冰知她怕给人看到由她会帐,自己脸上须不好看,只觉这女子心细如发,体贴已极,微微一笑双双走下酒楼。

这时月正佳,清辉四壁,凌姑娘紧偎左冰前,左冰只觉鼻端香郁阵阵沁入肺,非兰非麝,一生之中,左冰是从来未如此更过一个人了,包括那年老的爹爹。

左冰勇气徒增,自觉一定有能力保护这姑娘。两人进了客栈,装束已好,左冰从囊中拿出宝剑,顺手一按剑削卡簧,刷的出三尺青锋,格森地泛着寒光,那剑鞘上用金丝铸成的“鱼肠”二字,灯光下也淡淡发出金光芒。

左冰一收剑道:“走吧!”夜苍茫,左冰、凌姑娘在荒野中狂奔,两人默默不发一言,但心中是紧张已极,两人携手,掌心中都沁沁出汗。

左冰早已问明五陵岗之路径,两人一路行去,只见四周愈来愈是荒凉,地势也渐崎岖,奔了一盏茶时光,来到一处岳陵,野草衍生,青坟遍布,原来是个葬场。

凌姑娘附耳轻声道:“只怕便是此处。”左冰抬头四顾,黑漆漆的一片,天上无星无月,山风吹过,更自增了几分森之气。

左冰点点头道:“多半是了,咱们小心伏行过去瞧瞧!”凌姑娘道:“这漫山都是野坟,那里去找骆金刀埋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