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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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呕的是如此厉害，像是要将心肝肺肠胃都呕咳出来似的，然后终于，他开始着气，那苍白的脸，开始泛红，原本透冰冷的身体，也开始抖颤。

“各位，请让让。”她抬起头，指示呆住的人们，一边代认识的人:“小方帮我拿些干布过来，喜儿到厨房烧点热水，一会儿送到客房去。大梁、阿同，去把老爷的担架来，动作快。”几个被点到名的，立刻拔腿狂奔离开，她没有多看一眼，只低头重新查看那名终于恢复呼，但仍气若游丝的大汉。

她跪在地上，让他的脑袋搁在她腿上，拂开他脸上的黑发与水珠，和些许的呕吐物，他仍在颤抖，双白若宣纸，长长的睫下，一双黑瞳惘的盯着她。

“没事了，你已经上了岸，你可以放松点。”她垂眼告诉他，一边轻声询问:“你听得到我吗？”他的眼睫颤动着，没有表现出他有听懂的样子。

轻柔的，她由上往下缓缓抚着他的口，用动作安抚并暗示他放松太过急促的呼。

这一招向来很有效。

“你听得到我吗？”她再问一次。

这一次，他点了点头。

“很好。”不是每个被救起来的人，都能安然存活的，她有些松了口气，不扬起嘴角，柔声问。

“你叫什么名字？”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她可以看见他黑的眼有了焦距，看见他慢慢看见了她，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他的眼里。

她知道他恢复了神智，镇定了下来，他看着她，张嘴出了微笑。

那不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她愣了一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已重新闭上了眼，她本想再问，但宋家的人已经带着她所需要的东西回来。

在众人的协助下，她把他用干布包起来，将他带回了宋家。

她的落水者睡着了。

不是昏，是睡着，应该是。

虽习医数年，她的医术还不是很好，可余大夫方纔已来瞧过。

他身材高壮，黑发似水草一般茂盛，方正的下巴有些青青的胡碴，底下苍白的肤和他脸上的黝黑形成反差，显示他这两才刚刮过胡子。

大梁掉了他透的衣，阿同拿干布擦干了他强壮的身体与四肢，她则尽力干了他透丰厚的发，他的手和他的脚一样大，也同样布着厚茧，但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些在他皮肤下像蚯蚓一般隆起的疤。

那是刀疤，而且没有好好的处理过，才会这样。

大梁和阿同互看一眼，她在他俩眼中看见忧虑，但她依然要求他们将他抬进了后院，而不是前方医药堂里。

在将那男人清洁整理好，并确认这人暂无大碍后，她让大伙儿去做自己的事，自己也跟着轻轻关上了门，捧着药箱离开客房，喜儿抱着从他身上剥下来的衣物，跟在她身后叨念着。

“姑娘，这样好吗？咱们和大伙儿都问过了，没人识得他耶。老爷和夫人去扬州探亲了，少爷也不在，我们就这样让他住下，会不会不太妥当？”

“来求诊的人这么多，你何时见老爷夫人或少爷介意过了？屋里人那么多，不会差这一口吃饭。”她淡淡开口。

“是不差这一口吃饭，可问题是，没人像他那样，身上有那么多伤啊，而且多数都还是刀伤耶。”

“那些都是旧伤。”

“他上那道伤口可不是，况且一个人要老老实实过子，身上怎么会那么多刀伤？”

“所以，你要我将他扔到大门外，让他在外头等死？”喜儿了口气，杏眼圆睁的轻呼出声:“当然不是，我才没那么坏心呢。”

“那你的意思是？”她淡淡的问。

喜儿嘟囔着，道:“我只是觉得，也没必要让他住到后院客房啊，让他在前头同其他求诊病人住一块不就行了？五年前，不也是姑娘坚持要求老爷夫人，务必要公私分明吗？求诊的人，只能待在前头的医药堂，不得进入宋家的私家后院，后院是老爷夫人休息的地方，得分清楚才行啊。为啥现在这人却能住到后院去呢？”这丫头倒是记得清楚。

白来到前头，将药箱放回药柜上，同其他的药箱一起排放，边道:“你看见他上那道裂开的伤口了吗？”喜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