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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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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垂着眼颔首。

“那再一口?”他说着,又舀了一汤匙。

她没有拒绝,她怎能拒绝这种从来不曾有过的呵护?怎有办法将他的心意往外推开?

所以她点了头,所以她再吃了一口,再让他喂了一口,然后又一口,再一口。

每一口,他都小心吹凉,送到了她边,缓缓喂入她嘴里。

明明只是粥,却充了他的气息,每尝一口,都教她觉得像是尝到了他,觉他好似那柔软的白粥一般,滑入纠结的愁肠,化开了她的愁,融入了她的皮骨血中。

他在不觉中,靠得太近,越来越近。

近得,来到了眼前:近得,两人之间只有那粥碗和小匙;近得,她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觉,太过亲密,她不该让他继续,不该再这般胡思想,可是却舍不得停下,没多久她竟在他的喂食下,将那整碗粥都吃完了。

当他喂完她最后一口,她忍不住伸舌轻残余在上的汤汁,她看见他黑眸微微一黯,瞳眸收缩着。

他靠得太近,她没有看见他抬起了手,直到他的拇指,抚过了她的角。

“这儿…”他说,音微哑,“还有。”气轻窒,莫名的酥麻从嘴角传来,教她全身发软,心口紧缩。

蓦地,喜儿敲了敲门。

像是依依不舍的,他端着碗,缓缓退开,才道:“进来。”喜儿推门而进,手里提着替换的小炉,一边回身关门,一边小声说:“苏爷,我来替你了,你放心到前面去吧,姑娘我会小心顾着的——啊,姑娘你醒啦。”转身瞧见她已坐起,喜儿面笑容,开心的冲到边来,一下子把边的他给挤开。

“太好了,咱们担心得紧呢…”看着眼前的喜儿吱吱喳喳的,如同麻雀般说着些什么,她没听清,只觉到他的手指好似仍在她嘴角,只听他说。

“喜儿,这汤药就麻烦你了,我到前头去了。”

“放心,苏爷你快去吧。”喜儿话落,他似又看了她一眼,她能觉到他的视线在她脸上连。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回来。”她的心,跳得好快,好似连听见他声的耳,也麻了,酥了。

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但是听见他关上了门。

直至那门合上了,她才敢抬眼。

他走了,已将那空掉的粥碗,搁到了桌上。

她瞧着那空掉的瓷碗,彷佛还能尝到他的味道,在她嘴里,在她喉中,浸润着她全身上下。

一碗粥。

只是一碗粥,让他喂了一碗粥,但那觉却比她曾经历过的所有男女情事都要更教人心动。

脸,好热好热。

心,烧烧的烫。

这一剎,方知对那男人,已心动。

这一季秋,好漫长,却又似眨眼即过。

上回卧病在,已是六年前,她怎样也没料着,小小的风寒,会让她卧,再能起身时,宅子里已风云变

那男人,几乎接手了大部分的事。

她身子稍好之后,他常常白就忙得不见人影,到晚才会同余大夫一起,带着账本回来。她看了一次,就知这帐完全是他在做的,那不是余大夫那样潦草的字迹—余大夫显然从头到尾只是在旁看着,负责看钱的。

他的字意外的工整,和他的人一点也不像,几乎就像是刻印出来似的,每一个字都整齐划一的排列在一起,像小小的士兵。

可不知怎,那些小小且工整的字,看在她眼里,却莫名的讨喜,总也像是他那般,在对她笑。

夜来,她总也会怕再梦到那往旧事,可每每梦魇才来,已觉他握住了手。

她知他不该在这,可他在。

明知他已离开,可他总在深夜又来,偷偷的来。

她不睁眼,当不知道,只任他包覆轻握着她的手,让他将自己轻拥在怀中。

她清楚这样十分不妥,若让人知他在她房里,她的名节就毁了。

可名节,是什么?算什么?

再高亮的名节,比不上她求的一夜安眠,抵不上他只字不提的万般呵护。

来,他总在天大明前就离去,再见着她时,总任她装作不知,总也不提昨夜她对他的眷恋与偷安。

几位大娘轮来看过她,可谈的却全是那男人,说他多么厉害又多么能干,讲他如何和那几位老是恶意赖账的大户人家讨到了拖欠数月的钱,又如何聪明灵巧的光用一棉绳与茶油,就取下了一只卡在某位富家夫人肥胖手指上的金戒指,让她那被箍得都成了香肠的手指,免于皮之伤。

钤与喜儿两丫头,更是完全被他收服了心,成天苏爷长、苏爷短的。

就连余大夫,也常常在替她把脉看诊时,三不五时蹦出对他的称赞,教她就算没见着他人,却也无法不想他。

这两,她终能下,体力好了些,才想出门去走走,可她刚跨过门坎,正要转身关门,就看见了那男人站在门边。

她吓得心差点蹦出喉头,不由得抚着心口。

“早。”他瞧着她,微笑问安。

“早。”她极力镇定的瞧着他。

“去散步吗?”

“嗯。”她戒备的瞧着他,等着他反对,谁知却听他道。

“我陪你吧。”她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