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赫定的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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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啐了他一口,低头在包里翻找创可贴。
孙镜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到欧家时,门恰巧开着。路边停着一辆刷着"临水轩"字样的小面包车,看名字有点像餐馆。司机正捧着一个很致的青花瓷坛,递给开门的阿宝。
“约了找老爷子的。”孙镜对阿宝笑笑。
阿宝抱着小瓷坛,呵呵笑着,说:“对的,对的,来吧。”他把孙镜让进来,想起来门没有关上,把瓷坛往孙镜怀里一放,自己把门关上,再将小坛子抱回去。
“好吃的东西。”他见孙镜打量这坛子,笑得嘴角翘起来。显然对里面装着的东西吃极了。
莫非是韩国泡菜?孙镜看见阿宝毫无心眼的憨厚模样,有些好笑地想。
今天气寒冷,虽然是午后.老先生也不会像上次一样悠闲地在葡萄架下煮水饮茶。阿宝把孙镜引进了洋楼,楼里温暖如,似乎用的是地暧。这楼虽然看似故旧,实际上内里全都重新翻修过了。
顺着转角楼梯拾级而上,旁边有景窗,每一扇都隔成六小块玻璃,简单大方。外面是半推开着的木百叶窗,刷着多年前的红漆。一楼半转角的地方有个小平台,平台上有可以推门而出的台。台很小,通常不会有人真的站进去。但这样一处空间.却把外面花园的气息接引进来,就像半山的亭子被称为“纳云气之所”都有着东方建筑美学的神。虽然这总的来说,是幢欧式风格的建筑。
二楼向南的大房间里铺了厚厚的长绒羊地毽,了鞋踩在上面,柔软温暖得让人想躺倒在里面。
徐徐也在,屋里热得像在晚初夏时节,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米t恤,半低的领口饰了,一圈珠贝,惑地让人想将眼神停留在那里。孙镜进屋的时候,她正伸手扶着欧文澜,站在一对黄花梨多宝槅前。
多宝槅上的格子有大有小,或凸或凹,错落有薰。这种家具样式单只中国有,专门用来陈列玩赏物品。这对多宝槅每个都有二十格,陈放着的东两一眼看去,有几尊小巧的青铜器皿、牙雕木雕,还有些青花或粉彩的瓷碟瓷瓶,但最多的,是用小支架斜撑着韵木匣子。
木匣的盖子是透明玻璃,内里有白的衬底.盛放这些褐、灰白或黄白的甲骨。
欧文澜正指着其中一个匣子,对徐徐说:“这块甲是有来历的,说的是一次对先商诸王的祭祀。你来看这里,‘祖乙,祖辛,祖丁,牛一,羊一,南庚,羌甲’,这个是国维先生的解释。但沫若先生说不对,王先生错了,牛一羊一这个祭品,怎么放在了先王名字的中间呢,没这个顺序呀,顺序解错了,有的字也解错了。实际上呢,是‘祖乙,祖辛,祖丁,甲,一羊,一南’,一羊一南都说的是祭品。沫若先生的这则补释,是很有名的,这事就让他立住了甲骨大学问家的地位,当然,还有他对甲的考证“可是这‘一南’算是什么祭品?”徐徐刚问了这句,阿宝就引了孙镜进屋。
“送来啦,送来啦。”阿宝说。
欧文澜却没有理阿宝.对孙镜点头一笑,说:“这个‘一羊一南’里的‘南’,小孙你来说说看。”这就带着点考教小辈的意思了。
不过孙镜带着先祖的记忆.再加上这十多年来自己对甲骨文的学习,面对这样的问题.就像是士生做初中生的考卷。
孙镜走到两人身边.回答道:“沫若先生的解释,南是商时的一种乐器.从字形的演变上看,似钟似铃。不过并没有确实的考古实物佐证,还只能算是推想。”欧文澜微笑点头。
“这是什么呀?”徐徐看着把瓷坛抱得紧紧的阿宝,说。
看样子她和欧文澜的关系,确实离认干爷爷的程度不远了。她可不是会贸然问出这样有失客人礼数话的人。
“你去盛三个小碟来。”欧文澜对阿宝说.“你要吃的话,也盛一小碟吧。”
“好啊好啊。”阿宝像个小孩一样雀跃着出去了。
“我这个人,吃的病老了还是一样,等会儿你们尝尝看。就当是下午茶的小点。”欧文澜说。
“您的年纪,常里还有这样的趣情在,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孙镜这话并不是恭维,快百岁的人了,要享受生活既得有条件又要有心情,几个人能做得到。
“坐吧。”分别落座.徐徐紧挨着欧文澜.举在孙镜的斜对面,还细心地多拿了个靠垫.在欧文澜的后。沙发上本就趴着一只虎皮条纹的肥猫.抬起头瞧了几眼,又重新趴了回去。欧文澜轻轻抚着它的颈子,它眯起眼睛,很是舒服的模样。至于上次见过的那几只猫,却不见踪影,不知躲在哪里玩耍。
先客套地闲聊了几句,还没进入正题.阿宝就托了个木盘过来。盘上是三个极小的白瓷碟,如果不用木盘盛着.阿宝摊开他的大手.在掌上一溜也尽能放得下。小碟里装的是褐膏状物,卖相不怎么样,但看这架式,总该是很美味的食物。这估汁就是刚才临水轩送来的瓷坛中装着的东西了。
“尝尝看。”欧文澜招呼他们。
孙镜拿着小银勺子,面前褐膏总共也就一勺多些的样子,他浅浅盛了一些,送进嘴里。
褐膏一触舌头就化了开来,异常鲜美的味道从舌尖一路蔓延下去,让孙镜下意识地屏住呼,想让这从没有尝到过的绝妙滋味多保留片刻。
这滋味仿佛把舌头上的每个味蕾都调动了起来,从舌尖到中部到舌,不同地方的品味略有不同,就像是由不同音部组成的完美和声.让整个人都微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