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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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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康安被韵柔发现,竟是一点也不尴尬,自自然然浑若无事一般地朗笑一声“我正要找韵柔姑娘呢。”韵柔含笑问:“‘不知我有什么事能帮上三爷的忙?”

“我想问你,你家小姐到底喜些什么?这些年来,我每次来拜访,都带着中上好的珠玉美缎,每次出征回来,也会带上各地的名贵特产,就连西洋金贵钟表也送过不少,可是小姐从来不是撕就是砸,竟没收下过一次。不能让自己未过门的子稍稍开心,我这样的男人,岂不是太无能了。”福康安笑意从容,语气和缓,丝毫也看不出这是一番刚刚跟踪被发现后编出来的应急之词。

韵柔微微一笑“原来是这种小事,好办得很。我家小姐素来不是向富贵折的人,三爷送的礼物固然贵重,却不能博她一笑,若要她开心,只需在市集街道上买些个巧可、有意思又不俗气的好东西即可。像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挖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这些都好,保准小姐会喜得不得了。”王吉保忍不住不以为然地说:“就这些东西,有什么珍贵之处?一颗明珠,便能换来一整车都不止了。”韵柔斜了他一眼“傅中堂府,便是万两黄金千斛明珠也拿得出来,不过,那不是我家小姐要的。我说得那些小东西虽然便宜,但要细细挑选,才能找出真正巧雅致的好东西,这一份心思,纵是搬来金山银山,也比不得的,亦是我家小姐珍惜的。你把你未来的少夫人,当做了什么庸脂俗粉了。”王吉保没料到这个看来温柔纤弱的女子一番抢白,竟如此辛辣,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埃康安看王吉保下不了台,笑着引开话题“我以往倒从未在街市上买过这样的小玩意儿,也不知能不能买得合小姐的心意。”韵柔含笑又说:“这也无妨,近我家小姐狂一样东西,公子若能取到,保证小姐是断然舍不得撕烂的。”

“什么好东西?”

“是一本书,一本叫《石头记》的书。”

“《石头记》?”

“对,此书朝廷不许刊行,民间只得手抄传,因为手抄散,所以不同人抄的多有不同之处,而且目前坊间也只找得到前八十回,后四十回,再也无处可觅。小姐深此书,每挂肚牵肠,不能忘怀。公子若能寻到后四十回,保证小姐念至深,再也不会对公子发脾气了。”

“《石头记》?这是什么书?是否有诽谤时政之处,所以才被刊?又到底写些什么了不得的英雄美女,才子佳人,竟令小姐如此在意?”韵柔婉然而笑“公子只怕误会了,这《石头记》妙就妙在并没有写半个英雄能人,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说的不过是几个异样的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这样的文字,三爷大英雄人物,当然不屑一顾,自是看不人眼的,不知道并不稀奇。至于朝廷为什么要封,我这等小女子更是不明白了。”

“《石头记》?”福康安皱眉凝思“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啊。”王吉保忽然了一句嘴“我记起来了,前段子,我看到有两个人在饭馆里打架,听旁人说,他们是为了争《石头记》里两个丫头到底哪一个好才打起来的,那丫头好像是叫晴什么来着。”

“啊,必是袭人与晴雯。”韵柔眼中忽然光芒闪闪。

埃康安也用力一拍掌“对了,半年前,鄂六叔和孙大学士在府里做客,夜里头说笑唱和,也不知怎么吵起来了,我听着好像也是说什么《石头记》,一个说什么扬黛抑钗,一个又说什么双峰并峙,二水分,他们俩平时那么好的情,竟吵得脸红脖子,不可开。”韵柔点头不住,眼都是光彩“自然是宝黛之争了。我与小姐也常吵,若是不吵。便不是痴的人了。”埃康安看这女子眸中异彩不绝,心中忽然动了疑,这《石头记》到底是哪一个最想要的?为什么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分明是这个小女子想利用启己寻得散失的手稿,一偿她自己的心愿?但不知这《石头记》是何等魔书,怎么上至朝中高官,小至贩夫走卒,中至这闺中女儿。皆痴若此。

韵柔见福康安深思,笑得更加柔美,再盈盈施了一礼“三爷已经问完了我,该轮到我问三爷了吧?”

“哦,姑娘也有问题吗?”韵柔笑意温柔,徐徐开口:“请问三爷,打算把我家小姐怎么办?”

“这个恕我听不明白。”

“好,既然三爷不明白,我就慢慢说明白。”韵柔依然在笑,温柔的眼神却忽然锐利了起来“当初三爷与小姐定亲,已经是一桩大大的奇事了。傅家是镶黄旗主,天子姻亲,朝中宰相,只因夫人一时喜,便与小小的学士联姻,而三爷当时明明十分不愿,事后却像是非常乐意地接受了,亲自登门拜访,对老爷夫人都礼敬有加,时常带着重礼来看小姐。若说这其中没有半点古怪,只怕无人相信。”

“姑娘说的话,我更加不明白了。”福康安的眼神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虽然仍然含笑,但即使笑容,也是幽深无比的。

王吉保很自然地上前一步,冷冷地道:“韵柔姑娘,请你记住你的身份。”

“我当然记得我的身份。”韵柔的声音忽然冰冷,眼神里的温柔也变成了凌厉,毫不惧怕地看向王吉保,一句句清清楚楚地说:“我自幼与小姐一同长大,如同姐妹一般,小姐我重我,就连读书识字,也让我和她一起学习,才有我的今。这就是我的身份,我做的哪一桩事不符合我的身份。”一番话抢白过去,也不理王吉保难看的脸,飞快地转头望着福康安“福三爷,我不知当初为什么你们要定这样一门亲,但时隔多年,或许,这门亲事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虽然崔家沾了傅府的光,举家抬旗,老爷也做到翰林学士,可论到门弟。与傅家从来是云泥之别。傅家真的会将小姐娶进门吗?傅家真的会守当初的婚约吗?”埃康安静静地望着这个素来纤美温柔,而今却忽变得凌厉人的女子,乌黑发亮的眼睛幽深若海,良久,方才徐徐地问:“你以为我福康安是什么人?”韵柔柔婉一笑“有三爷这一句话就够了,韵柔相信三爷的为人,这就告退了。”盈盈又施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

王吉保犹自愤愤然“这个丫头好大的胆,竟然连爷都敢质问。”埃康安微微一笑“这就是崔咏荷的不凡之处了。竟能令一个全无地位的弱女子,为了她,而有胆魄气量质问我。这一点就是当朝重臣,也未必可以做到。崔咏荷,绝不像你看到的这样,是个只会爬树、扔东西,永远脏的野丫头。”王吉保心中不以为然,又不好和福康安争辩,只得口服心不服地点头应是。

埃康安自然知他心口不一,、却也无心去解说,目光遥望荷心楼,心却到了数年之前,那一天,额娘强行定亲,自己苦劝不得,气极之下,回府禀告父亲,那时…

“阿玛,这事你得管一管,额娘她居然硬要为我定下一个娃娃亲。”

“胡说什么,前儿我才告诉过她,诚嘉亲王家的弘畅有意给你说和皇上的十五格格和英公主,你额娘不可能还会想给你定别的亲。”傅恒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略有些怪异。

“什么?和英公主?不,不行,阿玛,我不能娶公主,我也不想娶公主。”福康安一怔之后,马上叫了起来。

“为什么,你大哥福灵安是多罗额驸,二哥福隆安是和嘉额驸,你为什么会不想娶公主?这可是至大的荣耀。”

“什么至大的荣耀,只有那些古今戏文才演些中状元娶公主的大喜事,古往今来,驸马无数,又有几人留下过名字?纵成了皇亲国戚,也不过做个领干的散秩大臣。就算真有才能胆略的,只因挂了个驸马的名分,无论有什么功绩作为,人家也只会说你是沾着公主的光。更何况,皇家的女儿,娶回家来,如同菩萨般供得高高的,上是夫,下是君臣,又哪有夫妇之乐。我看着大哥二哥,每里在公主面前恭敬柔顺,半个不字也不敢出,声音抬高一点的胆也无。男儿丈夫,要落到这种地步,还不如死了算了。我将来要以我自己的能力建功立业,留名后世,绝不愿借着皇家的光彩。阿玛,若说与皇家联姻,有了大哥二哥已经足够了,又何必再加上我呢?”

“可是”

“阿玛,你主持军机处多年,文政、河务、兵事、钱粮。刑名…哪里事繁任巨,哪时就有你一力料照,且是待人诚挚有礼,循礼有体,政民理财治安,都是全挂子本事。为了国家累得百病身,可是,外头不还是有人议你是外戚,是沾着皇后的光,是靠着皇上的偏心思宠才有今的吗?后世的人,或许会谈论刘墉的正直,纪昀的才华,可是,有几个会说你的劳辛苦,怕也只是淡淡地说上外戚二字,便将你一生抹煞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想将来别人说起我,也只会说,原来他是十五公主的驸马,怪不得仗好打,官好当呢。阿玛…”暗恒见福康安说得情绪渐渐动起来,更想起自人军机处以来,因着外戚的身份,小心,时时在意,半步也不敢走错,只恐授人以柄的辛酸,也勾动了凄惊情肠,叹息一声:“难得你看得如此透,并没有被皇家的尊荣冲昏了头,的确远胜你两个哥哥。更难得你有这样的志气和豪情,要靠自己建立功业,只是,这样的话,你我说说即可,却不能对外人说,又拿什么辞令去拒绝弘畅的好意呢?”

“不用拒绝,阿玛只要坑谠外宣布我已定亲,大摆宴席请客,此事自然就消弥了。”

“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