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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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侯听完咱们周郎理直气壮的慷慨陈词以后,心情显然十分动,于是马上拔出宝剑,砍下奏案一角厉声说:‘诸将吏敢有再言投降的,就和这奏案一样。’那一刻啊,我真恨不得能马上上战场去,为吴侯斩杀曹兵,凭我这把载云剑,一定能让他们如吴侯身前的矮脚小几一样,手起头落。”
“寒衣,”受到子打了个哆嗦,周瑜马上对端木恺道:“如此血腥,也不怕吓着在座约两位女子。”
“二嫂乃气冲斗牛、勇冠三军的英雄之,哪会被这些话吓倒;至于茉舞…”他看了她一眼,别具深意的说:“胆子应该就更大了,不是吗?”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已经有所怀疑?飞霜不能问,亦来不及多想,因为她急着要知道更多、更多。
“我和寒衣都不是在参谋业务中磨练出来,因而善于打细算的人,所以从来就不把数字看成机械的决定因素,对于曹那所谓的强大兵团’儿便看不起。”
“你到底跟吴侯怎么说?”端木恺也急着要知道答案。
“我说主降的那些人全上了曹的当,只看了他写来的书信,便相信曹真有水陆军八十万,其实据你我侦查的结果,曹橾从北方带来的军队不过十五、六万,而且已经疲惫不堪;所得刘表的军队,最多也只有七、八万,对曹还都怀抱着疑惧心理;换言之,曹是带着疲劳易病的军队,指挥三心二意的降卒,人数虽多,却没有什么可怕,只要给我兵五万,便足以打败曹军了。”
“痛快啊。”
“吴侯也说我讲的正合他的心意,他说张昭、秦松等人各顾子,存有私心,很令他失望,唯独你我及子敬三人,态度和他始终一致,真是上天安排来赞助他的。”
“吴侯太客气了,江东是大家的家园,能不死守?不过子敬这次也算是尽了大力。”
“是啊,无论是在去荆州前,或回荆州后,他的主战立场都不变,听说在众人皆主张曹,吴侯退席去更衣室时,子敬甚至还紧跟到走廊外边,吴侯被他的诚恳所打动,遂拉住他的手问:‘子敬,你有什么话要说吧?’”
“这事我后来也听他转述了,据他说他是这么回答吴候的:‘刚才那些主张曹的人,都为自己着想,会误掉将军的大事。像我鲁肃这样的人,是可以曹的,因为了曹以后,曹会把我给本县的地方官去量才录用,最低限度大概可以当个不怎么重要的科员,有小牛车代步,生活绝对不成问题;倘若好好的干,也可慢慢升至一个州的刺史,年俸六百石,甚至一个郡的太守,年俸二千石。但将军,您倘若曹,曹能够给您什么官呢?您又能有什么出路?’”周瑜微笑道:“子敬真是会说话,当初将他推荐给吴侯,算是没有做错。”
“你都督推荐的人,还错得了吗?”
“得了,左一句都督,右一句都督,你什么时候听过吴侯对我为都督来着?”
“是这个意思啊,难道不是?”
“昨夜我向吴侯要兵,他说:‘五万人一时难以备齐,但已选出兵三万,战船、粮草和军械也都已经准备妥当,你同子敬、程公先行出发,我随后就派人押运粮食资源,为你做后援。’程普是孙坚将军的旧部,连吴侯都要尊称他一声‘程公’,我又岂敢在他面前自居统筹全军的都督?”
“好吧,好吧,”端木恺只得代向小乔和茉舞解释道:“此次出兵,公瑾为左部督,与程公担任的右部督地位相等,左、右部督头衔相合,才算是我们私下称呼的‘都督’,总指挥官则还是吴侯自任。”
“理当如此。”小乔自是比谁都还要了解夫婿的知所进退。
“吴侯最后还说:‘你若能打败曹,就同他决战,把事情给办了,倘若不如意,那也没关系,尽管回来同我会合,让我与曹决一胜败。’”
“吴侯真好气魄。”飞霜由衷叹道,一颗心却不断的往下沉去,事已至此,岂还有容她转圜的余地?而且以眼前的形势看来,她该担心的,已不只是端木恺个人的安危,便连曹军是不是能如他们自以为的一举得胜,她都已不似之前那么有把握了呀。
有明君若孙权,有猛将似周瑜及端木恺,又有谋士像鲁肃,江东势力,委实不容小觊。
现在的她,又该如何定位?如何自处?
照说此刻自己应该马上修书,向丞相详细报告吴营的种种,包括军力、粮草、战略、谋策等等,以便曹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但吴营之中,有她深的端木恺,如果曹军因有她提供情报,而大获全胜,或不必大获全胜,只要打赢扬威中郎将,然后制伏他或杀掉他好了,到时要她如何面对自己呢?她可以在知道丈夫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情况下,继续苟活下去吗?不,她没有办法,绝对没有办法。
她端木恺,绝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更没有办法接受他是因自己而死的…。
“对了,吴侯特地要我带句话给你。”周瑜的话声打断了她惊惧的思绪。
“我?”端木恺脑筋动得飞快,手也摆得飞快。
“要我打仗可以,要我当官可不行,你叫他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哪里会不晓得你的怪脾气,放心啦,他要我跟你说的,并非这事儿。”
“那是什么?”
“是香姑娘。”此言一出,小乔马上望向茉舞,眼中有不忍之,令飞霜莫名所以。
“她?”端木恺也顿不安起来,却仍装傻道:“别又是要我去陪她练剑了吧。”
“她现在兴趣的是人,而不是剑。”
“公瑾,”小乔试图转移话题说:“好不容易谈完了公事,我们可以尽情享受美景与佳肴了吗?”今夜席设周府临湖的“碧波亭”在烛火灯光的辉映下,全亭幽静瑰丽,亭影倒映在湖水中,也显得格外缥缈朦胧,堪称良辰美景。
但飞霜却无心赏景,反而冲口而出问道:“左都督,可以告诉我谁是香姑娘吗?”不料端木恺却扬声应道:“此事与你无关。”端木恺的反应令她更加狐疑,便直视周瑜再说:“我以为你与夫人肯邀我同中郎将来,便是有尊我为客的意思。”
“周某确实一直不曾忘怀你对至友的救命之恩。”
“那香姑娘…”
“是吴候的幺妹,名叫尚香,秀外慧中,才捷刚猛,颇有诸兄之风,就是个稍强,又极喜模仿男子,侍婢百余人,皆执刀环立,平时就在闺房前后四周放哨站岗,让所有有心求凰者,皆心常凛凛。”小乔干脆代夫回答了茉舞的问题,如果趁此能出端木恺的真心意来,又未尝不好。
但她既不知端木恺近来在这方面的心意转折,又不清楚茉舞真实的身分与矛盾的考量,因此此言一出,便只见茉舞霎时惨白了一张俏脸,而端木恺则低头喝起闷酒来。
小乔只得用乞求的眼光向丈夫求助,周瑜先紧了紧她的手,表示肯定她的做法后,才延续话题道:“所以吴侯认为唯有气势和武艺都高于香姑娘者,才有资格,也才有可能令她服气;寒衣,他要你准备在凯旋归来以后,快喜的接受他专为你准备的赏赐。”原本垂首敛目的飞霜,此时突然端起酒杯来说:“今夜佳肴可口,美酒润喉,茉舞且借花献佛,敬左都督和夫人各三杯。”说完也不待他们夫妇两人回应,已率先直下两杯。
“茉舞。”小乔想要阻止,岂料又被蓦然出声的端木恺给拦住。
“好酒量,”他的边带着笑意,但金褐的眸中却不见丝毫温暖。
“那是不是也该和我喝上几杯?”
“当然应该,”转眼间,飞霜已不顾周瑜夫妇惊诧的表情,亦不在意他们两人从头到尾碰都没碰酒杯一下,连喝了六杯醇厚的元红酒。
“你要我敬你几杯?”
“加倍如何?”
“寒衣。”小乔惊呼。飞霜其实已经有些醉了,但醉了好,醉了便至少可以忘记他即将攀龙附凤,娶孙权之妹为;醉了也至少可以忘记他即将远赴战场,和丞相决一死战;醉了更至少可以忘记她已默默做下的决定。遗端木寒衣对她既无半点真心,自己又何必留下来忍受更多任他玩的屈辱?
“我若喝六杯,中郎将又岂能与我等量而已?”
“那我再加倍,可好?”
“可以,来,中郎将,我敬你,喝完这六杯,让茉舞再唱几首歌儿,为你助兴,也让大家尽兴。”这不是一品元红吗?为什么杯杯下肚,不觉香醇,只苦涩,是全立时化为心酸泪水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