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影锥下的初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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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很紧张，明白了这些人正在酝酿更大的谋。而他也由此确证了他所一直猜测着的父亲的叛逆。只是，不知道他们说的科学家中有没有父亲？小影的心都在哭。这时，他听见“首领”又说:“那位值得我们尊敬的人物，是一位专门研究月球的科学家哪，他即将潜入这座城市，来帮助我们实现心愿。”

“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问。

小影的心悠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可惜，还不知道呢。”

“原来，暂时还是一位无名英雄哟。”

“月亮一消失，我们便再也不用躲在这地下了。”

“嗨，等到那一天，一切都会的。”

“天下大，天下大治。我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将得到恢复。我们不允许毒的月光在十四亿人民的肌体上肆意抚摸么！苏轼作证，女人，大概也要在光下重新隶属于她们的同胞男人了。这才是我们以蛰居地下多年的代价，所要看到的结果呀！”【五、水中月】因悉秘密而产生的震惊使小影颤栗。这时，又有人往大厅里走了过来。小影怕被人发现，没有顾上听完，便匆匆离开了。出了，他飞跑着，着急地想把他了解到的一切告诉遇上的第一个人，而不管他是谁。

他穿越来时经过的那座密林，却了路。好不容易走了出来，面前竟是一片无边无涯的大海横阻。他怔住了。

在没有一丝人影的海滩上，小影从来没有到海洋是如此的辽阔，轰隆隆的大海风吹得男孩子的身体像刚出生时一样抖个不停。上弦月如若一件虚无飘渺的物体悬浮在海面上，在静静地、内在地燃烧。这便是由无数女孩子的生命所点燃的皙白火镰刀，而过不了多久它便将成为火气球。它的颜将发生一种奇妙的转换，红白之间的过渡，必然有一种年轻的瑰丽和销魂相伴。月亮正是女人的绝妙象征呀，而女人无非是那使行星和恒星正常运行的奇妙机器的一部分，她是宇宙能的猎物，宇宙能则主宰着星辰与汐的命运。男人无可奈何的青就在这巨大能量的齿轮回转中，一点点地悄然逝去，到醒悟的一天，什么都晚了。小影顿然到，生于此地长于斯时，他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美国的月光迫着中国的海洋正在涨，哗哗地把小鱼小虾打上岸来。遥远天体的澎湃力量在每一滴水珠里面闪耀，积聚着天地间最大的秘密，而掌握这秘密的人却在大漠深处服刑。汹涌的海使小影联想到了人体内部的水，泪花立时盈眼眶，下体也发了。当成年男人都躲入地下之后，海便以涨的方式痛快地呼着，释放着新一代少女对信仰和贞洁的追求，而这归到底还是因为月光的魔法传情呀，它一夜间便颠覆了在这块土地上维持了五千年的古老人际关系。月与海以一种大多数中国人所不能理喻的方式媾了，而这竟是西方与东方的珠连璧合。

然而这一切将要失去，有人要破坏这美的极致。留下来的将是天千篇一律的星光，而没有变幻多姿、反复无常的月，这意味着连夜的灵魂也将被连拔除，那介于生命与物质之间的经血，便从此不再生动了，永远丧失了它对万物的影响力。这一切都没有了，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连小影也明白，在白昼的光下，再大胆的女人也只会故作娇羞。

他再一次痛彻心腑地哭泣起来。他想，在那个可怕的晚上，将不再有月亮。水将无法上举，海将成为死物，如同冷冰冰的断腿。姐姐将无法证明自己的惑力。还有更多的人无法证明自己。她们将无法去到月球，无法践行与美国、与宇宙的婚约。

当然了，还有月饼的美味的失去，那是女孩子们最吃的食物呀，五千年来这块土地就没有为她们提供过…一想到女人，小影便觉得整个身心都充盈着一种极其美好的温馨，而又为一种撕裂肾的痛苦所折磨。打小以来，他一直是在不可抑止地崇拜着她们和她们的体呀，这正如姐姐对父亲的崇拜，而后者却是一个谜。

他又想，月亮会如何消失呢？像宣传车一样忽然爆炸开来么？那截的少女断腿又在眼前浮现了。他现在十分后悔，当时没有把它取回来，用福尔马林浸泡在玻璃瓶里，作为永久的纪念品。它就是月亮的一部分。它被妥善地收藏起来，正是天经地义。万一，月亮真如老头们所说的那样消失了，也许，某一天，科学家也能据这断腿上的一个基因片断，复原出女人对月朦胧的大千世界的真实记忆。中国也曾被来自美国的月光照耀过啊，那断腿将证明这是不假的。小影又举头看天，见那绝伦之美，那让人心尖打颤的月牙，正风帆一样追逐着一层层逝去的墨绿海，它的身影在头劈开时迅速破碎成无数玻璃状的尖细颗粒。小影想像着它们密密麻麻、晶光闪烁地扎在姐姐体上的样子。

让月亮继续存在下去的理由究竟有多少呢？少年人小影第一次去思考如此艰深的问题。

【六、救月】他回到家，把看到和听到的告诉姐姐。姐姐笑起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弟弟，你还小呢。”她可怜地看着小影。

“不，有一位天体物理科学家，越狱了，他要来把月球炸掉，就在中秋之夜。此事千真万确！”小影像一个大人般严肃地说。

也许是“天体物理科学家”几个字，也许是小影出人意料的认真神态，使姐姐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立刻背转了身去。小影看见，她的双肩在动不止。

小影产生了一种回忆的迫切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忽然为姐姐的泣而有些幸灾乐祸，而不再是以前那样怀顾惜和希冀。他为这种古怪的情绪而陷入矛盾。他真想自己几个嘴巴。

他觉得自己也在成为“痨痿”了，便黯然地离开了家。孑然地走在大街上，他又怜悯起姐姐来。他想，就算是为了姐姐，也一定要救住月亮。但是，把这事告诉谁好呢？

他便去告诉老师。结果是，老师把他臭骂了一顿。他又告诉了几位平时还算比较要好的同学。同学们也不相信。他一不做二不休，便干脆去报告了警察。警察说:“你小子再造谣，把你抓起来！月亮是什么？那是美国的一个州呢。你小子居然敢！”谁也不相信他。他是被唾弃的孩子。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他忽然恐惧地想到，那个越过沙漠朝这座城市而来的科学家，该不是父亲吧？

危急之中，他想到，干嘛不直接报告美国人呢？就算真的要大义灭亲，也在所不惜了。小影潜意识里一定是在与父亲争夺姐姐。

但是，他却找不到美国人了。一夜间，仿佛所有的美国人都从这座城市里撤走了，连领事馆门前的哨兵也不见了，空寂的大院里落下了几十只乌鸦。小影大着胆子走进去，发现大楼里每一扇门都紧闭，有的贴着封条。

难道，明的美国人嗅到了什么吗？他们都撤回国去保卫月亮了吗？

城市静悄悄的。大片楼房如若无人居住的空巢，像凝固的海一样铺展开来。有一柱鹅黄的孤烟在笔直地上升。天庭高旷而陷落，如深不见底的废矿坑，上面连一只鸟也看不见。仿佛被无形的石淤，海的呼声也听不到了，血的循环堵死了。但忽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婴儿的一声嘹亮啼哭，吹军号一般飞越城市的上空，一直走了十几分钟才完整地通过。在小影看来，这正是大难将临的前兆。

他愈发不可抑止地遥想着那个涉过大漠而来的剪影般的神秘人物。他仿佛看到他的脚印也是一柱孤烟。寒气四溢的月光正是这道孤烟的加速器。男人长着一脸大胡子，身上附着一种叫做“科学”冥顽凶器，如同那夜中的黑暗密林，将要绞住少女洁白素净的咽喉，使她们的腔热血凝固成僵硬的酱痂块。

小影全身布着一股股针扎般的绝望。那是世界末就要降临的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