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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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在饭桌里面对众家兄弟的叽喳询问，那厢迈开熊蹄，来到行续的厢房外，看见她仍跪在简陋的供桌前，双手合十地喃喃低语。

暴桌前方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神佛画像，乘龙之资，维妙维肖。

行续长而微翘的黑睫掩覆住向来慧黠又清亮的眸子，瓣一张一合却未曾发出声音，织成一张虔诚默祷的安祥脸庞。

为谁？

为他吗？还是为了整个山寨里的贼子？

是她的菩萨心？但他所见识过的“行续”恐怕没有这三个字的存在…他可没忘却见面的头一回，这只坏心小狐狸见死不救，以及牙尖嘴利的刀子口。

石炎官长指敲敲门柱，引起行续抬眸。

“佛海果真博大深，厉害得令人咋舌，光念经连饭都可以省下来。”行续朝佛像又是一拜，才缓缓回声:“虽然实质上的是做不到，可心灵的餍足的确厉害。上回我教你的经文，你有没有每晚都念？”

“你说咧？”石炎官鲁地拉过她的双手，将整盘饭菜到她掌心“先喂你实质上的肚皮，再来跟我讨论心灵上的狗餍足！”听到不文雅的字汇，她眉间又是一皱。不止一次告诫石炎官“造口业”的恶习，他仍是丝毫不改。

“你一定没有念，是不？”她将堆在小山似的白饭上那只油亮腿递给石炎官，才小口小口将食物进嘴里。

近来她每餐的菜中出现了全素的选择，这令她松了口气，也明白是石炎官不再刁难她…由此可见，石炎官仍有同情的善心。

“我既不想出家，更不想成仙，念啥念。”

“别这样说话，那道经文是消灭五逆十恶谤法等罪，还保佑现世享安乐，离苦难，临终往生极乐。”行续一顿，吐吐舌，惨了…

“临终往生极乐…”石炎官衔着髓，看起来就像只正啃食无辜猎物的猛兽。

果然…黑熊又要火了。

“你咒我死？还是你怕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刀山、油锅、挖眼、割舌样样不缺，想让我临时抱抱佛脚，减减罪孽、消消恶？”

“‘一旦无常万事空，路只有孽随身’，你现在向善仍不嫌晚，你就算不过今生打算，也烦请你为来世留条后路可好？”她睨了他一眼，他前世八成就是烧了太多好香，以致现在得以为非作歹、不知死活。

“我这辈子都安排不完了，哪还管得着下辈子？”三两下石炎官就啃完大腿，随手在衣服上擦拭油腻。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续转念一想，道:“若你懒得诵经文，不如今天我做早课时，你同我一块做，我念你听，多少能有助益。”她专注地盯着石炎官，企图化他的顽劣。

好悉的模样…石炎官动也不动，她现在的表情，他曾经见过…不经意抬头，瞥见画像上庄严中含带慈祥的佛颜，再回归行续的脸蛋。

就是这种救赎的表情。

就是这种光辉无理的表情。

石炎官双掌抚贴在她脸庞，在行续还来不及发觉他意图之前…

大掌收紧，使劲拧她的双颊，硬是让一张俏生生的绝花颜蹂躏成绝世猪头，不成人形。

他就是不喜看到她脸上有着如此神似仙人的慈悲，就是不准她拥有离红尘的淡然表情、不准她…变成一个成将云云众生挂在嘴边的小尼姑！

“你…做什么！”她的脸被挤得好痛！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就该有二十多岁小姑娘的样子！你是爹娘不疼、姥姥不，所以早早看破人世间的七情六，回归清静佛门，还是哪个该死的算命师说你极有佛缘，非得出家为尼，造福人群！”石炎官将她的脸当成汤圆，努力。

“唔…好疼…呜…”

“从今天起，你叫什么阿花阿珠都行，就是不准再用那个难听死的法号！”

“那是我师父赐的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