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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羌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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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罂。”过了会,他又闷闷地说,眼圈发红:“我想我父母了…”罂看看他,轻叹一口气,拍拍他的后背。

说实话,罂这样对他,大多出于同病相怜。他们年级相差不大,都没有亲人,并且地位一样的岌岌可危。同是寄人篱下,她和羌丁的区别,不过是比他多了些在名义上的自由罢了。

羌丁本是羌人,当今的商王有一回伐羌方,一下俘获了万余人,羌丁的父母和老羌甲就在其中。他们没有被商王用作人牲杀掉,而是作为奴隶赐给了莘伯,莘伯看他们曾在羌方事鬼神,又赐来了公。羌丁在莘国出生,如今只有十一二岁。在这庙里,罂的年纪同他比较近,羌丁也向来找罂一起玩。

但是很不幸,去年莘国新造大社,要用仆五十,羌丁的父母也在其列。那仪式很是盛大,罂也去了,亲眼看到丁的父母被拦斩断,抛到奠基的坑里。

从那以后,罂很注意,除非必要,从不与羌丁谈起父母。

“册罂。”过了会,羌丁看着罂,咬咬,道:“你不想去莘邑吗,可想过回睢国?”

“嗯?”罂看看他,片刻,道:“不曾。”羌丁“哦”一声。

罂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有趣,道:“问我这些做甚?莫非是老羌甲同你说睢国牛车多,你想我带你去看牛车?”羌丁的脸红起来,嘴巴一撅:“谁稀罕什么牛车,我父亲曾说他从前未被俘是可是个酋首,土地大得牛车走整也走不完。”

“哦?”罂一讶,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羌丁的父母与罂还算络,他父亲生得很壮,不说话,没想到原来竟有些来头。

“谁骗你!”羌丁以为罂不信,有些着急:“我…”

“我信我信。”罂笑起来,拍拍他的肩头:“你是个王子呢。”这话出来,羌丁的脸却更红了。

“我也没这么说,”他的声音瓮声瓮气:“我父亲又不是什么王…”那模样心虚得很,罂愈加贼笑得厉害。

贞人陶的药不错,半后,羌丁的烧已经全退了。不过他的神还是不好,醒来再吃了一点药,又睡了过去。

那裘衣身显窄,罂闲来无事,就取来羌丁母亲留下的麻线和骨针,替他拆了重新纫。

室内静静的,只有药罐在火塘里的“咕咕”声。

忽然,罂听到门上“呀”地响了一下,她抬头,只见门开了一条,有谁正站在外面窥视。

她放下裘衣,走出去看,却见是老羌甲。

“老羌甲,”罂问他:“何事?”

“贞人陶在藏室唤你。”老羌甲瞥了瞥里面的羌丁,对罂说。

“哦?”罂犹豫了一下:“可羌丁…”

“我来照看。”老羌甲随即接道。

罂知道老羌甲向来颇为关照羌丁,尤其是他父母不在了以后,对他的照顾不比罂少。罂颔首,将熬药的事代了一下,走出门去。

到了藏室,贞人陶果然在。室内烧着火盆,比外面要暖和许多,贞人陶正在翻着简册,把一些年代久远的文牍翻出来,准备修整。

“这些牍书比叟还老。”他颇有慨地拿起几片牍书,吹吹上面的灰尘:“火神不至,暖前须收拾齐整才是。”罂答应着,从火盆上的陶盂里舀起一勺水,添到贞人陶的杯子里。

贞人陶看着她,笑了笑,道:“罂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正是。”罂答道。

贞人陶颔首,搔搔白发稀疏的脑袋,道:“国君前可与你说过去莘邑之事?”原来是为这事。罂心道。

想着,她点头:“说过。”

“你如何回答?”

“我说母亲不许我去。”贞人陶讶异地看着她,过了会,苦笑摇头:“你啊…”罂不以为意,道:“国君也曾与贞人陶提过?”

“你是我庙册人,国君自当知会。”贞人陶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牍片的灰尘上,嘴里却含糊地嘀咕:“桑实虽好,过则空枝哩。”罂笑笑,没有言语。

火苗在火盆里跳动,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斜斜投下,宽大厚实的衣服虽然将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却仍能看出些窈窕的样子。

这个身体一天天地长大,月事两年前就来了,前发育的痛一直持续到现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罂每回出去,总有青年男子殷勤地跟在后面;路过田野,会有人朝她笑或唱歌;待在庙里,也时不时有不知名人士送来东西,有时是果子,有时是柴草,有时是新获的野物,不一而足。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罂已经到了十六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成人了。外面人家与她同龄的女儿,不是出嫁就是已经定亲,而罂无亲无故,仍然待在公里。

与她自己相比,贞人陶着急得多,曾经好几次旁敲侧击地问她可有意中之人。每每谈到这些,罂总是笑而摇头。虽然在这个世界待了好些年,可出去之后的种种生活仍然让她觉得无法想象。相比之下,还是留在公里比较自在,所以,她很乐意继续得过且过。

罂心里还想着羌丁的药,在藏室里待得没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走到羌丁的偏室门口,她听到里面有些听不懂的说话声,唧唧咕咕的烈得很,似乎是老羌甲和羌丁在说着羌语。

罂讶然,想了想,把脚步放得重一些,里面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她把门推开,只见羌丁已经坐了起来,身上披着她刚的裘衣;老羌甲则立在一旁,黑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醒了么?”罂把门阖上。

“嗯。”羌丁似有些不自在,应了一声。

“我回去了。”老羌用浓重的口音道,说罢,看看羌丁,也不等罂说话,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门“哐”一声关上,罂看看羌丁:“你与老羌甲争执了?”羌丁脸上有些晴不定,片刻,点点头。

“为何?”罂问。

羌丁看她一眼,低低道:“不为何。”罂看他不情愿,也不再问。

天越来越冷,寒风之中,子一天天地过去。

转眼已经到了年末,各种祭祀接踵而来;而冰雪阻隔,道路不便,每一条从巩邑之外传来的消息也总会被人们议论许久。

据说莘伯在莘邑主持了祭祀,未用一人,却用了十牛。此后,大雪普降,老人们都说来年会丰收。

据说殷人伐羌方之后,羌方失了重要的酋首,诸部了起来,下雪的天气里也混战不止。

据说莘国送往大邑商的女子已经定下,三月就要上路。

岁末最后一,羌丁照着罂教的方法,在庭中堆起雪人。

“你又在门上画。”他看到罂在门上写“福”字,皱眉道:“小宰看到可要责备!”罂不管他,把笔放下,冻僵的手,问:“好看么?”羌丁歪着脑袋看了看,摇摇头:“方方正正,有甚好看。”罂笑笑,走下阶来。

羌丁的雪人已经堆好,光下,白得耀眼。

罂伸出指头,给雪人画出一个弯弯的嘴,把一禾管在嘴角上。

“堆得不错。”罂看看瞪起眼睛的羌丁,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说罢,径自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