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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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罂听到有人说要出庭中歇息。她抬头,头已经挂在檐角,竟已经快到午时了。
堂上的作册们纷纷停笔,不少人起身来活动活动四肢,叽叽咕咕地说起话。有小臣提着漆桶进来,给作册们添水。罂一早起来还水米未进,觉得口中干燥,便想请小臣把自己面前的水杯上。才放下笔,她忽然发现旁边站着个人,吓了一小跳。
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正看着她的字迹。
“你这字形甚异,是何人教授?”青年慢条斯理地问。
罂暗自平复着心跳,答道:“家中长者所授。”
“哦?”青年又问“你是新来的作册?”罂颔首。这时,她这才发现除了青年,周围不少人都在好奇地盯着她看。
“从何方来?”青年问。
“睢国。”她话才出口,作册们议论纷纷起来。
“我昨听册宰说有个睢国作册要来,不想是个女子。”有人道。
“也好也好,”旁人笑着接话“省得别人说庙里只有巫女好看。”青年也笑,看着罂,道:“未知子何名?”
“罂。”罂答道。
青年颔首:“原来是册罂,我名癸。”罂正要说话,忽然,肚子低低地“咕噜”了一声。
她窘然。
册癸明显听到了动静,讶道:“你未进食么?”罂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册癸笑笑,转身向一人招呼道:“宥,你不是有糗粮?分些与我。”叫“宥”的人是个瘦高个子,就坐在册癸后面。听得这话,他抬头看看册癸,将身旁一个布袋递给他。
册癸将布袋打开,掏出一大块糗粮,递给罂:“吃吧。”罂讪然,看看那边的册宥,片刻,颔首接过:“多谢。”小臣把罂的水杯倒水,罂吃着糗粮,觉得肚子慢慢地舒服起来,不一阵心意足。
“你一个女子,怎会当作册?”册癸看着罂,好奇地问。
罂嘴里嚼着食物,没来得及回答,却听册宰在堂上道:“不得出声,继续抄眷!”册癸朝那边斜了一眼,不再说话,大邑商虽大,罂初来乍到,生活的天地却有限得很。抄眷的任务繁重,几来,她早出晚归,不曾有机会到外面去。
不过,她并不算孤独,因为她认识了住在附近的巫女。
这些巫女都是些妙龄女子,平里敷粉涂脂,打扮得很是美丽。刚来到的时候,巫女们对这个睢国来的女作册也很是好奇,结伴到小室里来看她。一来二往,她们稔起来,常常在一起说话;有时罂遇到一些生活上的小问题,巫女们也总能帮忙。
“那些巫女,你勿离得太近。”册癸提醒道。
“为何?”罂不解。
“这都不晓。”册癸瞥她一眼:“你可曾见过她们之中有年老之人?”罂想了想,似乎的确没有什么大龄的巫女。
“可知为何?”册癸道“这些巫女都是外方贡来,无一不想着做生妇。她们每涂粉抹脂,就是为了能被那家贵族看上。”罂觉得这话偏颇得很,摇头道:“不见得吧,我见她们举止甚是规矩。”册癸轻蔑地说:“那是你不会看。经常出入庙的贵族,几个不与巫女有些瓜葛?”
“像你父亲那样?”这时,正在后面案上写字的册宥淡淡来一句。
册癸脸红,横他一眼:“多舌!”罂好笑地弯起嘴角。
几来,她跟册癸也悉起来。
听旁人说,册癸出身不错,父亲似乎是个什么侯。也许是因为这个关系,他在作册中间很吃得开,册宰对他也要礼让三分。他面容也长得俊气,每次从庙中昂首走过,总能收到巫女或过路女子的缱绻目光。
罂曾经好奇地问他为何要当作册。
册癸对这样的提问很不意:“什么为何当作册,你以为大邑商的作册是一般人可当的?”说罢,他指指作册的厅堂“别处的这么多作册么?”指指倒水的小臣“别处的作册有侍从之人么?”说着,脚踢了踢柱子下的铜础“别处的作册有铜础大殿么?”最后,他指着罂“还有你,你若不是宗女,来得了大邑商么?”罂哑然。他说的都是事实,的确如此。
册癸虽平时喜摆出一本正经地模样,接触之下,罂发现此人是个十足的话痨。罂格随和,与册癸十分谈得来,在她面前,册癸似乎有一种过来人的使命。虽然罂不曾有机会出去,她却从册癸的嘴里知道了许多人和事。
他说,商王即位几十年来,掌管庙的贞人换过三位,都很有名。现在的贞人毂更是权重,经手商王所有的占卜,是了不得的人物。
他还说到兕骊。
今,罂又见到了兕骊。她不知为了什么事到庙里来,罂远远望见她站在庭中,与册宰说话。
册癸也望见了,就指着她对罂说:“看那边那女子,知道她是谁么?”罂点头:“知道,是兕骊,兕侯之女。”册癸讶然看她。
罂笑笑,道:“我只知晓这些,她是生妇么?”册癸冷笑:“她才不是生妇,她母亲是生妇,只不过她总装得跟生妇一般。”罂了然,道:“如此,她将来也会做生妇么?”册癸摇头:“她才不想做生妇,她想做王妇。”
“王妇?”册癸瞥罂:“你知道她喜谁么?”
“谁?”罂问。
册癸一脸神秘,看看旁边,对她低声说“王子跃。”罂愣住。
“王子跃的母亲后辛是兕人,兕骊就一心借此亲近王子跃。”册癸继续道,望着远处与册宰说话的兕骊,微眯着眼“她以为人人都不知哩。”
“如此,那王子跃喜她么?”罂轻声问。
“我怎知。”册癸扬扬眉梢,不以为意地说“我又不是王子跃。”罂还想说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册癸册癸!”二人望去,却是一名作册走过来,对册癸笑道:“你听说了么?过几大王要在中苑游,册宰说了,我等也可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