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凡鸟偏从末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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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尤氏身为宁国府当家,无论在职称还是辈分上,都是与凤姐平级的。她本来和凤姐的关系也颇好,可是因为妹子尤二姐勾搭了贾琏,遂连她也被凤姐记恨。那凤姐打到宁国府来,将尤氏折磨,脸对脸骂了半
,半点情面不留。两人后来表面上虽然还算和睦,心里却结了梁子,尤氏虽不好明着报仇,但只要有机会,绝对不会让凤姐好看。这也就是当邢夫人挤兑凤姐时,尤氏为何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缘故了。
后来贾府被抄,宁国府的罪行明明比荣国府重,然而惨死在狱神庙的人却只是凤姐,为何?后四十回遗失,但原因可想而知,自然是船沉众人踩,那尤氏只怕也没起到什么好作用吧?
凤姐的判词里说她"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命。"然而细想起来,凤姐其实并不是很懂得算计,非但算不出天威难犯,命运多舛,且也没算到人心叵测,功高盖主。也就难怪她会死于非命了。
2.从凤姐生看死兆《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共正面详细描写了四次大生
:宝钗、熙凤、宝玉、贾母。
而每次生,都有许多谶言预兆式的情节发生:在宝钗的十五岁生
宴上,宝玉第一次听曲文而悟禅机,暗示了他出家的宿命;怡红院群芳开夜宴为宝玉祝寿,众人占花名游戏,更是典型的谶语;贾母的八十寿宴是书中最后一次生
,在热闹繁华的表面下,"悲凉之雾,遍布华林",连
明能干的凤姐也力绌图穷,显
出江淹才尽之象。
那么,作者花费了大量笔墨,写了第四十三回《闲取乐偶攒金庆寿·不了情暂撮土为香》和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喜出望外平儿理妆》整整两回的凤姐生宴,又向我们透
出了一些什么样的信息与暗示呢?
首先,是凤姐和尤氏两人对话中的玄机。
贾母做主,让众人学小家子凑分子,为凤姐办生,又将这事
给尤氏办,"越
叫凤丫头别
一点心,受用一
才算。"尤氏往凤姐房中商议,打趣说:"你瞧他兴的这样儿!我劝你收着些儿好。太
了就泼出来了。"这句"太
了就泼出来了",正与此前秦可卿向凤姐报梦时所说的"月
则亏,水
则溢"同一意思,而可卿,又正是尤氏的儿媳妇。焉知这不是作者借尤氏之口第二次
天机呢?
次尤氏与凤姐算账时,见短了凤姐答应替出的李纨一份,嘲骂道:"我看着你主子这么细致,
这些钱那里使去!使不了,明儿带了棺材里使去。"庚辰本在此双行夹批:"此言不假,伏下后文短命。尤氏亦能干事矣,惜不能劝夫治家,惜哉痛哉!"明言这一句是谶语。
待到席上,尤氏与凤姐敬酒时,又调笑说:"我告诉你说,好容易今儿这一遭,过了后儿,知道还得象今儿这样不得了?趁着尽力灌丧两盅罢。"脂砚又有夹批说:"闲闲一语伏下后文,令人可伤,所谓'盛筵难再'。"——又是"太了就泼出来了",又是"明儿带了棺材里使去",又是"盛筵难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贾府的好
子就要过去了,而这衰风,将从尤氏和凤姐这两个宁荣府的内当家开始吹起。
可卿判词中原有"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的句子,而宁府长孙媳秦可卿之死,乃是由凤姐办;尤氏之妹尤二姐之死,又由凤姐一手造成;这两件宁国府的"造衅"一旦闹腾出来,凤姐都绝对难辞干系——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书中才要借尤氏之口一再向凤姐提出警告吧?
凤姐生宴上还有一个不和谐音来自宝玉。
此贾府华筵,宝玉却往水仙庵祭金钏,回来又遇见玉钏"独坐在廊檐下垂泪",偏于繁花闹管中写出一片凄凉来。
直至平儿理妆的事出来,作者方揭出谜底:"宝玉因自来从未在平儿前尽过心——且平儿又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比不得那起俗蠢拙物——深为恨怨。今是金钏的生
,故一
不乐。不想落后闹出这件事来,竟得在平儿前稍尽片心,亦今生意中不想之乐也。"原来凤姐竟同跳井的金钏同一天生
,这意味着什么呢?除去两人都是"金派"人物外,她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呢?难道,只是通过《男祭》这出戏,来影
后来的贾琏祭尤二?
贾琏与鲍二家的偷情,被凤姐撞破,大闹了一场后,次贾母出面调停,命贾琏与凤姐赔罪。
"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往常更觉可怜可。"脂砚特地在"黄黄脸儿"后面批了一句:"大妙大奇之文,此一句便伏下病
了,草草看去便可惜了作者行文苦心。"张
玲的生前好友宋淇非但没有"草草看去",还写过一篇题为《王熙凤的不治之症》的文章,一一结算出书中描写熙凤之病共有"伏线四次,正面详细描写两次,正面
代两次,因病不能参加贾敬丧事、中秋赏月各一次;借贾蓉之口、平儿和鸳鸯之口、宝玉和凤姐之口共三次。各种写法间隔使用,不
痕迹,使人读来不嫌其烦,可见作者用心之深,功力之厚。"文章中伏线如此之多,铺垫如此之隆,看来凤姐是难逃"夭逝"的宿命了。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风雨夕闷制风雨词》中,又借赖嬷嬷之口补出一件小事——(赖嬷嬷)方起身要走,因看见周瑞家的,便想起一事来,因说道:"可是还有一句话问,这周嫂子的儿子犯了什么不是,撵了他不用?"凤姐儿听了,笑道:"正是我要告诉你媳妇,事情多也忘了。赖嫂子回去说给你老头子,两府里不许收留他小子,叫他各人去罢。"赖大家的只得答应着。
周瑞家的忙跪下央求。赖嬷嬷忙道:"什么事,说给我评评。"凤姐儿道:"前我生
,里头还没吃酒,他小子先醉了。老娘那边送了礼来,他不说在外头张罗,他倒坐着骂人,礼也不送进来。两个女人进来了,他才带着小幺们往里抬。小幺们倒好,他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撒了一院子馒头。人去了,打发彩明去说他,他倒骂了彩明一顿。这样无法无天的王八羔子,不撵了作什么!"赖嬷嬷笑道:"我当什么事情,原来为这个。
听我说:他有不是,打他骂他,使他改过,撵了去断乎使不得。他又比不得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他现是太太的陪房。
只顾撵了他,太太脸上不好看。依我说,
教导他几板子,以戒下次,仍旧留着才是。不看他娘,也看太太。"凤姐儿听说,便向赖大家的说道:"既这样,打他四十
,以后不许他吃酒。"赖大家的答应了。周瑞家的磕头起来,又要与赖嬷嬷磕头,赖大家的拉着方罢。
自有了"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句话,我们都知道,"馒头"在书中的意味非同寻常。宝玉说过:"怪道我们家庙说是'铁槛寺'呢。"只怕还要再补一句:"怪道'水月庵'又被叫做'馒头庵'呢。"固然,书中对"馒头庵"的解释是"因他庙里做的馒头好,就起了这个浑号",然而这只是在瞒人,其真实含义无非是再次提醒关于"铁门槛"与"土馒头"的佛偈。
那么,周瑞家的儿子在凤姐生里"撒了一院子馒头",意味着什么呢?
这就要重点讨论周瑞这一家子人了。
《金陵十二钗》的册子中关于王熙凤"一从二令三人木"的判词,始终是红学课题上的一道不解之谜。
有人说,这是指王熙凤婚姻生活中的三个阶段:初而贾琏对她言听计从,后来反向她发号施令,最终把她休了。"人木"两个字,合起来是个"休"字,也就是脂批所说的"拆字法"。
也有人说,二令合成一个"冷"字,指柳湘莲,因为回目里有《冷二郎一冷入空门》的说法;王熙凤是被柳湘莲杀死的,为的是替秦可卿报仇,至于怎么绕到这个题目上的,说起来太过复杂,不做引论。
然而我却认为,这个冷字非冷二郎之冷,乃是冷子兴之冷。
首先,王熙凤这个人物的第一次出场,是在全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正由冷子兴向贾雨村做出一番言简意骇的介绍:"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
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这是王熙凤的第一次暗出,却是冷子兴这个人物在全书八十回中的唯一一次正面出场。此次之后,他只有一次侧出,又同王熙凤有关,事见第七回《送
花贾琏戏熙凤》。周瑞家的替薛姨妈给各房送
花,她女儿忽然找了来,说女婿惹了官司,被人告到衙门里,要递解还乡——"原来这周瑞的女婿,便是雨村的好友冷子兴,近因卖古董和人打官司,故教女人来讨情分。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势利,把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晚间只求求凤姐儿便完了。"寥寥数语,收拾了一小段
曲。此后再未见冷子兴其人,因此红学家们也都把他忘记了,忘了他比柳湘莲更有资格来担当这个"冷"字的代言人。况且第二回的回前诗中也有明白的暗示:一局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
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
脂砚在此有一行眉批:"故用冷子兴演说。"再次提醒看官:冷子兴即是"冷眼人",而这"冷眼人"乃是预知贾府兴衰的关键人物。
那么小小一个冷子兴,到底是怎么跟贾府之败扯上关系的呢?
要注意的是,冷子兴辗转向王熙凤求助,是因他被判"递解还乡",还的是哪个乡?自然是金陵,因为开篇已经代了这冷子兴亦是金陵人氏,在都中开古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