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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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伯公，就算是死，我也要知道，我娘与小青去了哪里，是生还是死！”老人听得神情微震了一下，忽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大啊，你不怕死，难道也不为这位姑娘想一下么？”米天香忙道:“老人家，我与黄大哥一样，不怕死！”老人神变动了一下，出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样子，朝两人道:“大，你们既然一定要知道村子的人及你娘与妹子去了那里，那快坐下来再说。”黄天朗听老人答应说了，忙应了一声，扯了米天香一把，示意她坐下来，他自己也拉过一条凳子，坐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老人还未吃饭的，当下说道:“三伯公，您请吃完饭再说吧。”三伯公“哦”了一声，也想起两人可能未吃饭，于是道:“大，你们还未吃饭吧，那么快到灶下淘米生火，点腌菜什么的，将就吃一顿吧，吃了，我才慢慢对你们说。”黄天朗也确实饿了，也不客气，站起身来。

“三伯公，那就老实不客气了。”说着，便向灶下走去。

米天香却抢先站了起来:“黄大哥，还是让我来吧。”两人便向灶下走去，对着那盏如豆般的灯火，三个人围在桌前，黄天朗与米天香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也只好按捺着，静等老人开口。

老人那瘪瘪的嘴巴紧紧地抿着，神是沉肃的，但眼中却转变不定，显示出他的内心颇不平静。

足有一袋烟功夫，老人才语调低低地道:“大，你知道我为何在你们忽然闯进来时，那样惊恐紧张么？”一顿，接又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柄锈剑，道:“你知道这柄剑是杀不了人的，但我却拿起了它，为什么？”黄天朗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老人，因为他知道老人必会自动解答那些问题的，而且他亦看出，那柄剑是用铜钱串叠相连而成的，本就没有刀口，而且锈迹斑斑，不要说是杀人了，连杀也不成！

米天香也是个聪明人，见黄天朗不说话，她也紧闭着嘴巴，等老人说话。

老人果然说下去:“这柄剑虽然不能杀人，但却可以辟驱妖…”米天香再也忍不住了，口问道:“是不是村中出现了妖魅鬼怪的异物？”老人带点讶异的望了米天香一眼。

“米姑娘，你猜对了，村子内的人，确是因为近来出现了妖异之物，而离开了村子，到别的地方谋生去了。”黄天朗急忙问道:“三伯公，我娘与小青是否也随乡亲们到了别处地方？”老人那刹那脸上出骇怖悲伤的神来，嗫嚅着道:“大，你妹子小青已嫁人，但你娘…你娘…”

“我娘怎样了？”黄天朗看到老人的神与语气，顿不妙，心头跳起来，慌急地向老人问。

老人悲沉地道:“大，你娘…你娘是被那妖魅吓死，并…并噬破喉头，血…血…”老人说着，语声因了惊怖而颤抖起来，脸上是骇怖的神。

黄天朗只觉“轰”地一声，眼前发黑，大叫一声:“娘！你死得好惨啊！”身躯一软，便向前仆倒。

幸好米天香眼急手快，伸手一把扶住了他，并伸手在他的背心上拍了一掌。

黄天朗即时张口吐出一口痰来，眼泪从他的眼中涌出来，嘶声叫道:“娘啊，你怎么不等孩儿回来啊…”米天香听得眼中也下泪来，安他道:“黄大哥，你不要那样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啊，你这样子，伯母也不能复生的啊！”黄天朗这才稍抑悲伤，含泪对老人道:“三伯公，请您老人家将我娘亲遭害的详情述说一遍好么？”老人沉沉地点点头，说道:“大，你娘亲是在月前的一个晚上，大约二更左右时，大概是被什么声音惊动了，起出去看一下，就在屋子侧面的猪栏前，被那妖魅吓晕过去，附近的二栓子等人听到你娘那一声惊怖的骇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起出来察看，当时你妹子已嫁到五十里外的张桥镇，二栓子他们在猪栏前，看到有一个人正扑在你娘的身上，还以为是盗贼，呼喝着向前扑上去，岂料那‘人’一下子蹦跳起来，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朝二栓子等人扑去，二栓子等人这才看清了，那‘人’双眼发出幽幽绿光，指甲足有三寸长，脸上长了寸许长的绿，身穿寿衣，嘴鲜血，身上散发出一股腥膻的恶臭气味，中人呕，才知道那是僵尸来村中作祟，当场便有人被吓晕过去，二栓子等人惊叫骇呼着四散逃避，村子里的人都被惊醒了…后来，各人明火执仗的，并从村头的关帝庙中将关圣帝君及张冀德的法身请了出来，再拿了马桶等秽物，再到你家猪栏，那异物竟然还未走，正伏在被吓晕过去的大那浑家的身上…后来，亏得关圣帝与张冀德的法身，将那异物吓走…事后，却发现你娘与大的浑家喉头被噬破，被那异物干了体内的血！”老人说到这里，脸上又泛起了惊怖的神来，可见当时的情形，是何等惊怖诡异了。

黄天朗听得紧紧咬着牙关，双手也拳握起来，老人说完好一会，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悲沉地道:“那一定是那妖人豢养的妖魅！三伯公，我娘葬在那里？”老人叹息着道:“你妹子接到噩耗后，与她的汉子一齐赶来，将你娘的后事办理了。你娘就葬在村后那片填岗上你家的祖坟旁边！”

“三伯公，我妹子的夫家姓什么？”黄天朗强抑制悲痛问。

“你妹子夫家姓张。”老人庆幸道:“你妹子可是嫁了一头好人家，听你娘生前说，你妹子的汉子是开骡马行的，就叫张全记骡马行，很容易找的。”

“老人家，后来那妖异有没有再到村中作案？”米天香问。

“怎么没有！”老人才回复的神态又变了。

“此后，村子中不时有猪等的牲畜被发现干血死去，并且再有几个乡亲被那妖魅噬杀血，乡亲们大起恐慌，特地到十多里外的大圣庙请来两位道长，作法驱妖，那知道，那两位道长在第一次与那妖魅手时，确是将之驱退，但却降服不了，翌晚，那妖魅又来了，不知怎的，竟然厉害非常，而且还带来了一只同伴，结果，那两位道长不但降服不了，反而惨遭那两只妖魅扑噬而亡，身上的血，也被光了。”老人顿了一下，续道:“此后，也还再请过法力高强的道人及僧人回来降妖驱，但是都死在那两只异物的爪下，从此，没有人再敢来驱降妖，乡亲们眼见如此，深恐成了那妖魅的采练之物，于是纷纷搬离村子，投亲靠友的，到别处谋生去了。”

“三伯公，你为何不走？”黄天朗替老人担心起来。

“大，你以为我不想走？”老人喟叹一声。

“只是，我无亲无故的，往那里走？还不是死？何况，我已七十多岁了，不算短寿，死了也就算了，只好留下来，幸好祖上留下这把铜钱剑，据说可以驱治鬼降妖，我便取了出来，每到晚上，便放在身边，也不知是此剑真的可以驱降妖，这些子以来，皆不再见那妖魅来作案，平平安安的，老汉正准备再过一些子，仍然没有动静的话，便到二十里外的莲花坪，要等到他们回来，然后陆续知会别的乡亲。”一顿，接深沉地道:“说真格的，他乡虽好，却那有故乡亲，乡亲们都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啊，他们哪一个不希望，有回来的一！”黄天朗听着老人充情的话语，心中也翻涌起一片情。

“三伯公，为了替我娘亲报仇，也为了乡亲们能重回家园，安居乐业，我就算死了，也要将那些妖魅除去！”老人赞许地望着黄天朗。

“大，你不愧是咱村子的人，只是，那妖魅可不是寻常之物，你又不懂法术，如何降服得了呢？”

“老人家，你不用担忧，我有本领驱除得了那些异物的。”米天香口说。

“姑娘懂得降妖除魔之术？”老人有点不大相信地讶然望着米天香。

米天香只是笑了，没有说话，黄天郎却道:“三伯公，米姑娘的法力很高强，我亲眼目睹，不瞒你老人家，我在爪山下，要不是米姑娘的师父出手相救，在下早已死在那妖异的扑噬之下！”接将那晚的惊险经历，向老人述说了一遍。

老人听得骇然动容不已。

“你这么说来，那些妖异之物，是被那什么妖人豢养驱策的了，那什么妖人真可恶，姑娘本领这么高强，可要为地方除害啊，老汉先在此代乡亲们向你叩谢！”他可是说到就做，真的就要跪下来，向米天香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