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章:祸尽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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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实际的情形却要比想像的复杂得多,文定竭尽所能想要断掉这层联系,艾颜还有他那班手下却不肯答应。
这几年里,僰区的必需品多是直接拿山里的物产与兴盛和易,这种信任一方面使兴盛和垄断了僰人购物的市场,一方面也垄断了他们出售的市场。
一旦兴盛和中断了与他们的易,便使得他们非但得不到生活的必需品,也让山里生长的产物烂在手里,这种打击要比朝廷官兵境还要来的可怕。
是以兴盛和的马队仅仅一月不入僰区,便有人找上门来。
这种情形,文定打从下决心起就料到了,可就算是早料到了,也无妥善的应对之法,只能暂且采用拖字法,什么市面上物价上扬货物销,他们难以凑齐到山里需要的必需品;什么青海局势动,人手都被调到那边应急;再不行,干脆避而不见,让伙计替他挡着。
这等伎俩应付那些普通的僰人还凑合,直到后来焦急万分的艾颜亲自出马,文定便不能再推了。
今非昔比,艾颜已是朝廷在云南境内通缉的头等重犯,大理属朝廷府衙重地,城内的官兵捕快不知凡几,当文定见到他时,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艾颜也不张嘴打破这宁静,一双眼眸直直的打量着文定。
本就心存愧疚的文定,哪好意思再与他对视,赶忙出言掩饰自己的窘迫:“法师,这大老远的路怎好意思劳烦您跑来一趟,这一向可好?”艾颜并未回应文定的寒暄,迳自道:“柳老板,柳兄弟,你我认识有多少个年头了?”
“咳,咳,有十来年了吧!”
“十年。”艾颜长叹道:“人生匆匆,转眼就是十年过去了,当初正当壮年的我而今已是老暮,柳兄弟你还是年轻的很。”
“哪里,哪里,法师并不显老。”提起以前的旧事,让文定更是无地自容。
“这些年,兴盛和的买卖做的越来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响亮,柳兄弟吃过的那些苦头总算是值得。”艾颜用这样闲述家常的口气,讲叙文定的成就,远要比控诉更加犀利。
“这些年多亏法师照应,不然区区此刻还不知在何处求生呢!”
“柳兄弟,这些年来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商家联系我们,有的来自昆明,有的来自楚雄,有的还来自大理。他们中有的拜托各种关系辗转找到我,有的甚至直接将东西拖到了山寨门口,都是期望着能够与我们做生意,可我从不曾答应,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艾颜话锋一转,变得咄咄人。
“有赖法师抬。”的确这些年,旁人见文定有如此廉价稳固的货源,怎能不心有所思?有许多人动过类似脑筋,可都不曾得逞,使得云南境内的所有商人对文定刮目相看。
“私人的情倒还在其次,柳兄弟买卖做的这般大,一定也是深有体会,当我们站在一定的位置上,个人的喜好许多时刻是作不得准的,权衡整体的利弊,方才能作出正确的决定。真正坚定我信念的,是打从一开始你便诚恳对待我们,没有像其他汉人那样表面说的光亮,心里却尽是些花花肠子。艾颜轻易不与汉人结,一旦认准了也就矢志不渝,绝不变卦。”艾颜的话让文定无言以对。
两个明且豁达的友人碰在一起,说话都不必藏掖着。自从由黄清草结缘开始,二人之间便知无不言,虽然十年的时间里认真细数,他们也不过是见过十数面,可这种友谊却要比大多相见的闲人来的深刻。
文定沉不语,脑海里翻腾的却是往昔那些和谐的画面,真不知如何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柳老板,我们一向合作的非常默契,贫苦的我们短少不得那些生活必需品,相对的,你的买卖也离不开山里的产物,这对你我双方而言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为何却要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打了我们之间长久的协作?”
“法师,哪怕是今,我仍旧是将您当作我柳文定的至好友。在商言商,有银子赚谁不心动呀!包何况法师手上的物产,于兴盛和而言至关重要。”这些子为了找补空缺的货源,文定忙得是焦头烂额的。
虽然文定未曾明说,艾颜也非常清楚问题的纠结在何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能相信的汉人实在是没剩下几个,而像文定这样能够助山里度过难关的商人,更是再无旁人,他不抓着文定不放又能如何呢?
“柳老板说的好,在商言商。你一个商人只管做你的买卖,什么对你有利,你便做什么,这打仗的事,你管那么许多做甚?”无论艾颜如何说,文定始终不肯应允,这等若是放在那位李二桂表兄身上,保管是求之不得,然而文定却宁可舍近求远,也不做这危害大明的勾当。
艾颜走的时候很是决然,文定知道这算的上十年的朋友,自己是彻底给得罪了。
让他极为难过的是艾颜对自己一直是有情有谊,当初他与道定来到这人地生疏的云南,既没有本钱又没有故人,什么都不是,差点还死在那偏僻的山村,是艾颜在愤怒的村民中救下了他们,保住了兄弟俩的命;又是他为文定无偿提供了黄清草,让他赚入了进云南后第一注大笔银钱,在云南商界崭头角;仍旧是他,十年如一的信任自己,将全族往来的生意付自己,即使别人开出再优厚的条件也不曾动摇。
这份友谊是文定进入云南后,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而今在艾颜最艰难的时刻,自己却背弃了他。文定深恶自己的不仗义,却又不能容许自己因私废公,为了个人的得失而背叛朝廷。
三纲五常,国之基石,如果人人为私利可以背弃礼法,乃至危害朝廷,那还有何法纪可言,如何能长治久安,如何能使中华得以延绵?
几度权衡,几番挣扎,文定也是不改初衷,只能是开罪这位有大恩于他的僰人法师了。
决心是不会动摇,可心里的绞痛依然没有得到丝毫减轻。
文定牺牲巨大的利益,放弃了兴盛和赖以本的货源,甚至开罪了上十年的老朋友。然而事情却没有那般容易,没过几,便有昆明来的差人拿着沐公府的公文进了大理知府衙门,未几,文定便被押往昆明,锒铛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