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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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他接见吧,见完了外商,再见咱们!”无奈之下,赵德海只好亲自出面对上访群众进行安抚,最终答应一个月之内一定让所有的动迁居民都能按时住进新楼。上访群众这才渐渐散去。
回过头,赵德海就把分管城市的副市长和信访局局长训了一通。
李鸿举走到赵德海办公室门口时,刚从里面出来的那位副市长给李鸿举递了个眼,暗示他,赵德海心情不好,能拖着不说的事,暂时就不要说了。李鸿举犹豫了一下,眼前却浮现出聋哑孩子们期盼的眼神,还有黄燕燕布泪痕的面容,他长吁一口气走了进去。
作为市政府的一把手,赵德海工作能力比较强,就是工作作风方面有些“唯上论”对待上级领导和下属的态度截然不同。偶尔还会对他的副手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发脾气,惹得下属表面上对他谦恭,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牢。
赵德海有个特点,每当有人提出不同意见时,他总会习惯地用右手梳头发,当他停下动作时,通常就会有结果了。
他在刚刚任市长的时候,这个习惯动作加上极重的烟瘾,愁坏了电视台的记者。政府召开的各类会议上,记者们的眼睛时刻盯着赵德海的右手有没有去梳头发,或者有没有夹着香烟。通常这两者会替出现,赵德海只给记者们留下了极为短暂的拍摄时间。偏偏他本人对自己的新闻形象极为重视,包括新闻播出的时间长短,镜头的清晰度,都会有意无意地反馈给报社总编辑或电视台台长,其意思不言自明。媒体的领导为此特别指定技术过硬的摄影、摄像记者作为赵德海的专职记者,情况才有所好转。
一次政府常务会议上,一位临时替班的摄像记者没有经验,按照常规录制资料,回到台里编辑新闻时才发现,赵德海的镜头没有几个能用的,为了不影响领导的高大形象,这位记者自作主张,偷梁换柱用了上一次常务会议的影像资料,结果新闻播出去,赵德海在一次会议上,居然换了两件衣裳…事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电视台召开专门会议,强调新闻纪律的严肃,那位记者受到处分,被调离岗位。
打那之后,每当提起有关赵德海的采访,记者们都有一种如履薄冰的觉。不过,坏事却变成了好事,打那以后,赵德海在各类会议上都会刻意地管住自己的右手。记者们除了盯着冒着烟的香烟,不用再为他的右手发愁了。
面对面地坐下后,李鸿举一五一十地把儿童聋哑学校的情况进行了汇报。汇报的最后,李鸿举请示赵德海:“德海市长,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这些残疾儿童都在家待着呢?一天两天行,十天八天也对付,可一晃儿都一个多月了,重建教学楼的事还没着落。这几年,国家优生优育政策不断出台,残疾儿童的出生率已经明显下降,几所聋哑儿童学校合并到了一起,也就是说,全卧龙的聋哑儿童只能到这一所学校学习。要是这所学校的重建工作再拖下去,这些孩子们只能到外地求学,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出现问题…”李鸿举停顿了一下,说“现在是他们的校长天天找我,可我担心重建工作迟迟不能落实,必然会造成不稳定因素…要是家长们集体上访怎么办?”赵德海靠在椅子背上,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把头发向后拢着,动作中显示出他的烦躁。足足五分钟,赵德海和李鸿举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对于李鸿举这个副手,赵德海心里是非常认可的。虽然说李鸿举格耿直,书生气十足,但不管是凭借父辈的关系,或是自身较强的工作能力,李鸿举是副市长和市长助理中,向上争取资金、争取项目最多的一个,而且作风务实,分管的各项工作都搞得有声有。只是李鸿举的个人背景,也使赵德海在对他提出工作要求时,不自觉地有了几分顾忌,言语态度都会柔和几分。
一直到把手停下来。赵德海才说:“鸿举,现在市里的财政情况你了解,基本上就是工资财政。一个月下来,仅公教人员工资、社会保障等硬支出能够保证就已经不错了。聋哑儿童学校的事,我也着急,可着急能解决问题吗?要不…你再向上面争取点资金吧!”李鸿举一听火就蹿了上来,强着火气说:“省教育厅的专项资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省里说了,市里的配套资金必须同时划拨到账户上。因为咱们的配套资金不到位,省厅开会时,点名批评了卧龙。全省给各市投入资金最多的就是卧龙,可别人不知道,咱自己得知道,咱们的配套资金是落实得最少的。这种情况下,让我怎么跟省里说?”赵德海脸沉了下来,说:“你跟省里不能说,跟我就能说了?
…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难处?个个都说自己做这个事没钱,做那个事也没钱,有钱谁不会干活?问题是现在没钱,还得把活儿给干了!我问你,聋哑儿童学校重建没钱着急,那老百姓的棚户区回迁呢?不着急?都急得火上房了!可现在财政没钱,应该给人家工程方的资金不上,人家就把着钥匙不让老百姓上楼!那可不是十户八户啊,几百家呢…刚才你也瞧见了,都堵着市政府的大门了,这事再不解决,没准就会闹到省里,闹到中央…我都是过五十的人了,不寻思什么了,大不了不当这个市长了,可卧龙的老百姓呢?你让他们住天地去?
…
”听着赵德海冠冕堂皇的说辞,李鸿举很生气,他早就听说过棚户区改造中资金方面出现的一些问题,其中与赵德海有多少关系,李鸿举不好说,也不想评说,但可以肯定在资金的使用和监管中存在严重的漏。李鸿举直言不讳地问:“教育资金是年初财政预算就制定出来的,并没有挤占政府的其他开支,与棚户区改造也没什么关系,此是此,彼是彼。如果这笔资金再不到位,就让聋哑儿童学校的学生住天地去?”赵德海被李鸿举的话顶了一个趔趄,却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对他发火,攥成拳头的右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像是一种抗议。他长出了几口气才说:“鸿举,这件事上,你先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暂时借个教室或租个教室,重建的事…你也容我缓口气!”见他的态度和缓,李鸿举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可奈何地与赵德海告辞。
李鸿举回到办公室,心知重建聋哑儿童学校的事暂时得不到解决,可当务之急,得让这些孩子们有地方上课。他搜肠刮肚地寻思着全市哪家学校有闲置的教室,可教育资源紧张是个不争的事实,一些中小学的班级容量已经达到了六七十人,进到教室里一看,黑的全是小脑袋瓜。市委校的教室倒是不紧张,不过经常请专家、教授给市局县区领导进行培训,教室也不能占用。最主要的是,这些孩子中有一大部分家住县区,还得找个有宿舍、有食堂的地方才成…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响起了敲门声。一声“请进”之后,黄燕燕走了进来。见到她,李鸿举立刻直了身子,全身上下的肌进入了紧张的状态,脑子里的那弦再一次绷了起来。
李鸿举注意到,今天黄燕燕的脸特别不好,眼睛有些浮肿,便故作调侃地问:“怎么?又为校舍的事哭了?”黄燕燕沉了一下说:“是…也不是。李市长,我是来向您汇报的。这几天,有两名学生出了点儿事。”
“什么事?学生不是放假了吗?”
“就是放假才出事的。年纪大点的孩子在家没事做,就上网聊天,其中有两个女孩合计一下,去见了网友,结果让人家给骗了,手机、钱都让人抢走了,幸亏家长跟在后面,发现情况不对冲了过去…要不然,这俩孩子得吃大亏!”黄燕燕看了李鸿举一眼,说“这些孩子心灵非常脆弱,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真怕他们会走极端。”
“现在那两个孩子怎么样?报警没?”
“报了。俩孩子都由父母看着呢。昨天我特意去看了,本来这些孩子自尊心就强,出了这事,觉得丢了脸面,更蔫了,见着我,抱住我就哭,那眼泪淌的…比画着问我,学校什么时候复课?我都不知道咋回答。家长说如果再不复课就转学吧,一来怕孩子们再出什么事,二来家长也实在没有力照看了。”李鸿举心里又是一沉,闭起了眼睛,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两手着太。他也曾经担心过这个问题,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就出了事。市政府迟迟不能投入重建学校的资金,这已经成了他就任副市长以来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到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顿觉一股电波遍了全身。他睁开眼睛,黄燕燕正用含着泪水的眼睛凝视着他,他急忙将胳膊了回来,不自然地了手,问:“要不然,暂时先借个教室?”黄燕燕红着脸,说:“也是个办法!不过…哪有教室借咱们用啊?全市各学校的情况都在您心里装着呢!”
“教室是肯定没有了!我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对了…你等一下。”李鸿举拿起电话,按下了一组号码。
“喂!程波吗?
…
啊,我是鸿举…什么大市长,你跟我闹什么闹。我有件事得求您这个大厂长了!
…
那我直说了。是这样,市聋哑儿童学校因为山体滑坡,校舍全被冲毁了。现在学生本没地方上课,孩子们都在家里待学呢!能不能借你们的俱乐部用一下,暂时给孩子们当教室。…另外,再帮着腾出几间宿舍,还得有个小食堂…不是我要求高。这些学生大部分是从县区来的,只能住校…老同学办事就是敞亮…行,三天以后。完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好好聚聚…那好,再见!”放下电话,李鸿举面喜,说:“我这个老同学还真办事。他是市钢铁厂的厂长,本来人家属于上管单位,除了缴纳地方税收,与咱们市没什么关系,一听我说是聋哑儿童学校的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三天后,学生们就可以到钢铁厂的职工俱乐部上课了。条件肯定会艰苦一些,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吧。”黄燕燕站起身,伸出手,眼里泪光闪闪“李市长,我…我替孩子们谢谢您了!”李鸿举急忙扭开脸,装作没看见那只伸过来的手。
3聋哑儿童学校搬到钢铁厂那天,李鸿举正好到省里开会。他打电话告诉黄燕燕,直接联系老同学程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接待人员。没费什么周折,学校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