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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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总之我承认没有了柏力,我没有今天,因为儿就不能毕业。”大伟开心地说,连连跟他的老同学碰杯。
“金太太,唐先生,”大伟高兴地说“今晚实在高兴呀,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了老同学,我还愁着周一摇电话到杜氏证券去未必能找得着柏力,那就失之臂了,我难得来港一次。”这是无心柳柳成荫。
至于有心栽的花呢,更在预算之内,开得极基茂盛。
正当未曾入席之前的尾酒会进展得热闹非凡时,正厅门前忽然一团光转,令各人的目光立即转移,差一点点可以说是变得鸦雀无声,以此气氛作为对来人的敬意。
站立在正厅当中的那个女人,美绝仑,风华盛世,连我这个全场唯一女宾都看傻了眼,何况是在场的男士们。
她必然就是唐襄年巧意安排出席晚宴的那个华南影后颜小慧。
穿一件软缎的月白纯长裙,款式有一点点像古罗马时的后妃模样。因为料子薄而软,贴服在玲珑曲线的身材之上,生了一种奇特的好效果,活像把一个赤而又身段一的女人裹在一块软缎内,放到上去似的。太引人遐思了。
如果有心的男士们,看到了不喉咙发干,几稀矣!
颜小慧似乎跟各人都相当谙,只在走到我跟前,由唐襄年给我介绍时,她用比较生疏的语调与我谈,说:“金太太,你好!唐先生提起过你,闻名不如见面。”几句简单应酬话,可以包涵很多意思在内。
唐襄年怎样提起我?他在颜小慧跟前如何代我和他的关系?又以何种方式与手段去使颜小慧答允担当今晚那种只可以意会而不可言传的任务?颜小慧经此一役之后,对我会有何想法?
一时间脑袋里都充着这一条条问题。
然而,我发现了一个道理,一个非常重要,而影响着我以后处事的道理。
有关颜小慧的一切,她如何思想,如何行动,如何言语,其实都与我无关,不必花心思、花神绪去理会。
我要关注的只是一件事,她有没有把今儿个晚上的任务做妥。
她这个任务关连着我事业起步的成与败。
这就是说,其余与我起不到切身关系的问题,想它们是费时失事的,多余无益。
这个做事的概念是对的。往后,在很多场合,我仍与颜小慧有见面的机会,彼此都非常客气地招呼闲谈,本没把开头往的因由再记在心上。
这几年,我公干到加拿大温哥华去,在唐人街的酒楼碰上了老早退休隐居的颜小慧,寒暄过后,一样分道扬镳,前尘旧事提都没有提起。
人生无可避免地有着太多的牵丝拉藤,剪不断理还的情事,能在一些人际上来个干净利落的处理,是最聪明的做法。
事实上,我看得出颜小慧相当的尽责。
今晚,她已经耍出了不着痕迹,却见功效的手腕,把大伟明利笼络得相当好,简直已到了呼之即来的境地。
唐襄年欣悦地跟我换了一个眼,我心领神会。
席大甚。
表面上,宾客之间说的全是无无谓谓的社应酬话,时而穿无伤大雅的时事新闻与生活趣事,甚而纵横讨论的是一场球赛,但偶然在轻松言谈中的相关语,就起着相当大的商业作用。
例如各人问起大伟明利美国经济情况以及息率走势,大伟略加分析之后,回过头来问法兰格尔:“看情况,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要借助香港的银行服务了,你们的利率比我们便宜,小数怕长计。”法兰格尔随即说:“倒履相之至。只要是唐襄年的朋友,就是利必通银行信任与争取的客户,金太太就是一例。”这话无疑是在大伟明利心目中给了我无限的支持。
以法兰格尔的身分肯当众说这么一句话,并不容易。
我想唐襄年下了一番功夫,或者他们之间有一不为外人所知的商业默契。
当我在商场上混之后,证明是项揣测相当准确。
银行与商家的合作无孔不入,正俱备,一言难尽。既是长期有如此亲密而利害的关系,唐襄年要法兰格尔在适当时机给我一点保证式助力,是不难做到的一回事。
事实上,唐府之宴,目的只有一个,彼此心照。唐襄年是在努力兑现他手上的一些人际关系资产,动用他的面子去为我争取伟特葯厂的总代理合约,为他本人争取一份钟情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