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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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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只消一眼便已打量完这个令年迴矢志要娶的女子。很平凡、很高挑,肌肤因长年晒而没能保持女人向来引以为效的白皙。这样的女子,有何特出之处,足以引年迴的眷恋?真是百思莫解。

元初虹溜转了下四周,问出疑问:“我没注意到您进来,不知您何时--”他笑,指向一面书柜:“那儿有密门。”原来另有蹊径运送财物,她恍然明白。

“年迴在外边忙,要叫他吗?”三少伸手阻止:“让他忙,我找的是你。”[我?”素昧平生,有何好找的?啊!惫是他府里缺工?找她就对了!

“坐。”三少在首位落坐,随意指一张椅子要她坐。

她依言坐下,等他开口。

“我父亲相当倚重年迴。你应当看得出来,上万两的钱财放手让他打理而不担心,可见信任的程度。”她与有荣焉:“那也是因为年迴诚恳踏实,所以赵大爷才会委以重任。”三少啜了口茶,接著道:“一个经商的人才,就该放手让他展翅,你同意吧?”她觉得有异,态度趋于小心:“是的。”他想说什么?

“听说你是个牙婆子?”

“我是。”那又怎地?

三少站起身,负手踱步,来来回回的走着。

“商人分很多种,一个小街贩,每行走市井,赚个十文五文糊口,结的也是同等贩夫走卒;再有小商铺,几片瓦栖身,与寻常人家来往;再到大商号,买卖些贵重货品,出入各家大户,与富人好;乃至我家这种京城规模,虽说洪武以来重农抑商,商人身分被贬为低,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庙堂里的尚书√郎,廷里的王爷、王妃,皆是赵府座上宾。考进士与经商,都是登天梯的方式,往往可以出低身分,跻身富贵。”他顿了顿,又道:“这牙婆呢,可不同。年迴直夸你是开平首屈一指的牙婆。再怎么首屈一指,也都是替别人跑腿办事的。能力差的,无人来委托;能力好的,如你,南奔北走,替大户人家效命。牙婆是什么社会地位你自个儿明白,再出厉害,也是市井鄙妇的格局。”

“市井鄙妇又如何?”她僵声问。

三少摇头。

“不如何。毕竟你也是努力过后才有这番光景。但你不该将年迴困住,为了成就你牙婆的工作,他大好才能将要费了。”

“胡说!我碍著他什么了?”她直视他。

“倘若年迴有朝一成了地方上的首富,他能有一个牙婆子吗?就算他能,但别人的非议呢?若那指指点点是针对嘲笑你,他忍心让你承受吗?他不忍的。所以牙婆的夫婿最好只是一般的贩夫走卒,对不?”她沉著声音:“你认为我配不上他,妨碍他平步青云?”三少正道:“年迴是个体贴仔细的人,常常委屈自己来成就他人。我不晓得他未来能否平步青云,但目前来看,他指挥起这种大买卖的场面游刃有馀,如果用心栽培他,后必有一番成就。不是在下托大,放眼天下,也只有京城我赵家是最能施展学习之地,家父多次提及要留他在身边帮忙,他婉拒;或说要把苏州的商号给他管理,他亦不肯;问他未来想做什么,他说要开间小商铺,子过得去就行了。元姑娘,为什么明明可以月收一百两的人,却宁愿开间小店,每在一两‘文里钻营?”元初虹退了一步,连几口气,才发得出声音:“你…想要我离开他?”

“事业与你,他选了你。那,请问这位开平城第一牙婆元姑娘,事业与他,你牺牲那样?”她答不出来。

三少轻哼了声,往外走时仍丢下一句:“鱼与熊掌兼得,随他去牺牲。”年迴忙完后,已是掌灯时分,在铺子里随意用完饭,两人安步当车往西街而去。他将元初虹安实在赵家提供给他暂住的一处小宅院。赵家派来一名仆妇打理内外,住得很是舒适。

未墨透,仍有依稀的微光,年迴觑著沉默的她,终于问道:“什么事不高兴了?是否因为我冷落你?那真是对不住,我不该--”

“不是的。”她强扯出一抹笑,但却笑得失败。

“那是怎么了?”他不喜看到她这么没神的模样,她应该是活力充沛、灵动逗人的。

她抬头看向灰沉沉的天空,轻问:“你希望未来过怎样的生活呢?”

“嘎?”

“我是说,富裕而受人景仰,抑或平淡一生。”年迴摇头笑着:“子过得去就成啦!”想到他这次买回来的货已卖出一大笔钱,他已觉心意足。生活最怕的就是下一顿没著落,至少现在他不必怕了。

她小心说著:“今,我看你活络于大场子中,很是意兴风发,你不希望以后依然过这种子吗?进而去追求更好的?”他笑着搔搔头。

“生意人嘛,热络场子是必要的。但那是工作,不是过生活。小时候我们看东大街的富宅,好不欣羡,恨不得能住上一天,此生已足。但初虹,我们毕竟是穷人家出身,纵使华屋美服加身,也还是土样。老实说,每次陪大爷去赴宴,总不自在得紧。也许一时会被笙歌舞影的华丽炫花了眼,但我还是知道那与我是格格不入的。”她一颗揪紧的心渐渐松开了。

“不想赚更多钱了吗?”

“当然想,但如果可以不花大钱应酬,能够不必攀结权贵就大把赚钱,我愿意。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虽然说只要做了商人总不免要陪人应酬际、建立情谊,但我宁愿单纯些,别太复杂。”她横他一眼,笑啐道:“还是守财奴一个,死不改。”他同意:“小时候穷怕了,到现在还是秉持著不轻易花钱买闲物的习惯。不过我对那些帮忙我的人就舍得花钱了。”

“所以他们才会心悦诚服的叫你'年爷'、'年小扮'啊!”她笑了,脚步变得轻快,稍早沉凝在她周身的沉重全消弭殆尽。小跑步将一切抛之脑后。

他大步追上她,微赧著叫:“别笑我了。瞧瞧你自己,还不是被小阿儿称作大姑,甚至招惹小男孩倾慕,哪个牙婆做成你这样的?”她扮个鬼脸。

“唷--有人拈酸食醋喽。”

“那又如何?我是你未来夫婿。”他理直气壮。

她直笑,跑不动了,缓步走着。他与她比肩而行。

路上行人稀了,夜沉沉包拢住周遭,唯有家家户户点亮的灯光透出些微光亮--他悄悄伸出手,手指试探的抵触她的。她抖了下,但没避开。然后他轻轻勾住她手指,一指、两指…最后侵占全部,牢牢握得密合。

热意由掌心向两具身躯传递,深秋的凉意拂面不觉寒,牵著手,像要走上一生一世不肯放。

他低哑地问:“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你适合笑。”

“我希望你成为你希望的那种人,不因任何人而放弃。”她的声音亦相同的暗哑。

“我已经是了。”

“是吗?”

“识字、有钱,甚至出海见识过。当我只能是一名小杂役时,就是这么希望。”

“那现在呢?有钱《字、出洋之后,你希望什么?”她又问,放眼望去,居住的宅院已到。

“我希望--”他站定在大门口,看着她:“能与你共度一生,过著最自在的子。”

“年迴--”她颤著声,汹涌的动快要溺毙了她“只想要这样吗?辜负赵大爷对你的期许也无所谓?”他点头。

“记得你对阿福说过的话吗?你并不想过官夫人的生活,甚至觉得痛苦。而那,可是天下所有女子认定的富贵好命。同样的,别人以为生意人就该成为像赵大那样的天下富贾,才叫成功。可我不。这辈子,因为贫穷,不得不长年在外工作卖命,太足够了,我不想再把剩下的生命费在累积更多财富上。赵大爷一年至少有十个月在外经商,如今是京城首富,但辛苦的奔波使得他身体劳累出一些病痛。我不想要这样的,钱够用就好不是吗?”

“没志气。”她轻哼。

他一楞“初、初虹?”她用力抱住他,大叫:“但我喜,太喜了!我多么高兴你是我的汉子。年迴,你是个最的男人!”他傻呼呼地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让她对他这般热情以待。不过,那不重要。温香软玉在怀,想那些做啥?用力反抱住她,偷吃香软豆腐。

嗯…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