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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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台阶上是积雪。还没走到门口,皮皮的袜子就浸
了。她逡巡了一下,旁边正在给她拉门的贺兰静霆忽然关住门,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双布鞋。
“穿上吧,外面很冷。”他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走长路,我已经叫了出租。”皮皮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那双鞋,愕然了片刻,忽然有点心酸。
布鞋大约是他买早点的时候匆匆从街边买来的,很便宜质量很差的那种。卖的人看见他是瞎子,故意捉他。倒是一个尺码,只是颜
不同。
一只是红,一只是绿
。
她没吭声,俯身穿好。
“舒服吗?”
“舒服。”
“好看吗?我特意让人挑了一双好看的。”阶旁的保安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的脚。皮皮答得一点也不迟疑:“好看。”出租车来了。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雪,路上是匆匆的行人。城市里千篇一律的风景,复一
地上演。司机很年青,戴着耳机,一面开车,一面听着摇滚乐。
贺兰静霆忽然说:“这条街以前叫朱雀街。前面的那道坡,以前是条河,叫龙津河。河上有座桥,叫八仙桥。桥边有个香果店,店里的荔枝膏好吃。”
“以前?”皮皮愣了愣“多少年以前?”
“八百年以前。”
“八百年前,”皮皮笑,不信:“你来过这里?”
“刚才那个会所,以前是个酒楼,叫龙霄阁。里面的太白花清酒,好喝。”他仰头,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微醉的笑意。
“是太白花——清酒,还是太白——花清酒?”皮皮不知道如何断句。
“清酒贵,因为滤过,没滤的是浊酒。‘金樽清酒斗十千’,清酒是要用金樽来喝的。喝的时候要一下,所以是‘吴姬
酒待客尝’。”
“那浊酒呢,浊酒什么时候喝?”
“浊酒惆怅时喝,所以是‘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所以是‘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么说来,李白比杜甫花钱?”
“没错。”皮皮不由得仰慕了,衷心地夸道:“贺兰,我觉得你特有学问。”他微微颔首:“过奖。”皮皮接着夸:“最近免费的一个词特适合你。”
“什么词?”
“文化恐龙。”这场雪得c城人十分狼狈。路上到处都是打滑熄火的车辆。皮皮昨夜受了寒,今天嗓子便有些嘶哑。偏偏司机手里还有小半截烟不肯扔掉,硬要半开着窗子
完最后一口。虽然暖气倒是足的,烟圈也吐在了外面,空气毕竟污浊了。贺兰静霆一直皱着眉,看样子便要发作。皮皮连忙按住他的手臂,让他忍耐。两人便全都不作声,耐心地等司机
完,皮皮在第一时间关掉了窗。
“今年的大雪真是少见呢。”
“宣和年间的这里也曾下过一场大雪,那时的风和今天一样,又冷又酸。不过,再过几个月,我种的牡丹就要开了。”为什么时间在贺兰静霆的嘴里总是走得那么快呢?皮皮偷偷地想,几百年几个月就跟一阵风似地刮过了。
“你很喜牡丹吗?我一直以为只有唐代的人才会喜
牡丹。”这几年市面上免费唐装,只要是条裙子,无一例外地绣着牡丹。皮皮不喜
牡丹,总觉得牡丹花开得不含蓄。她喜
花瓣很小的花朵,即使怒放也是含苞待放的样子,比如梅花、比如桂花、比如郁金香。
可是她发现,一提起牡丹,贺兰静霆漠然的脸上忽然出了温暖的表情,仿佛有一缕
光从心底
出来,照亮了整张脸。
车内的寒气扫一空。
“我喜牡丹,是因为牡丹花很好吃。”他侧过脸来看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他仍然喜
追随她的脸,哪怕视线是虚无的“我常常想,烈
下盛开的牡丹会是什么样子。”皮皮也正好转头来看他,却觉得虽然他的整张脸似乎都藏在墨镜的后面,虽然他目不视物,自己在想什么,却不能在他面前遁形。而且,据她回忆,贺兰静霆从未用这种脆弱的语气跟她说话。既然他已幸运地活了九百岁,这点遗憾算什么呢?
可是她的眼睛还是了:“你…从没见过太
么?”他摇头。
“其实太就是比月亮暖和,样子都差不多。”他取下墨镜,一双空虚的眼睛注视着她:“是吗?”皮皮的脊背一阵发寒,一种无形的目光在打量她,一直看到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