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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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万福。”
“见过大小姐!”梅夫人亲昵地将梅晴予挽在身边,而嬷嬷、婢女、应征少女们也纷纷见礼问候,立在大厅中史的致少女轻轻蹲身一个半福,却是行了最高的礼节,只是周遭人都望着梅家大小姐淡雅秀丽的身影,没有人注意到。
望着邢天的梅晴予微笑了,承了他的礼,然后偏过头去说:“娘亲,就选了她吧!”
“可是,她又不懂那些笔墨的…”梅夫人有些为难。
梅晴予却温静地笑了笑。
“笔墨琴棋,女儿都懂。娘亲要为女儿寻一个忠心的侍候人,又不是要为女儿择夫子。”论点竟然和妄言的林月儿一模一样!
当下听了梅家大小姐这句话的,全转了头去瞪着那个致少女,却发现那少女竟怔怔地望着梅家大小姐,那目光如此专注宝,彷佛要将大小姐牢牢记着了,又彷佛怕会被大小姐舍弃,那样分毫不移地凝视着。
就凭那个坚定的目光,决定了林月儿的胜出——后,当梅晴予笑着揶揄邢天的巧扮女装时,邢天总是泰然自若地回答。
“要是胜不了,我抢也要把你抢走,哪能让其它弱不风的女子来照顾你?”梅晴予笑着,心里那样酸楚着,又泛了甜,落了颊的泪水。
一室幽然的微暗。
“你怎么这副模样进来?”低低的询问,在关起门窗来的书房里进行。
气度娴静的梅家大小姐现在有些不安、有些紧张,半个时辰前在大厅里的气定神闲,现在不知道毁尸灭迹到哪里去了;相对地,站在书桌边上好奇地东瞧西看的邢天就镇定许多了,那一纸淋漓的墨字香味让他又是着又是害怕。
“邢天!”梅晴予急了,话里不免重了点。
那梳着两杖环髻的少女却头也不回,“叫月儿。”
“你…”
“我叫林月儿。”望向她的澄澈黑眸里,那样安静,却又潜伏着烈心。
“虽然这么扭捏的少女名字实在让我觉得很丢脸。”梅家大小姐笑了起来。邢天贪看她的笑容,目光那样灼热,他却不自知。
她反而收敛了那弧度。
“你怎么来的?”
“去和林家的那个孩子王商量,让他们帮我的忙。”邢天漫不经心di带过,那样平淡的语气和冷静的目光,竟与那焦急慌去求人的委屈模样截然不同。
“林家长姊帮我找了关系,把我进来给夫人挑选,本以为没指望了…结果你居然亲自点名。”他笔直地回望她的眼睛。他很漂亮,那样的致其实充了锐气,而稍不留心就会穿刺得一身血腥。
市井之中长大的邢天,没有特别想要什么、没有特别执着什么、没有特别需要猎捕什么;因此他的那份烈、那份凶,并没有被发觉。
但他遇见了梅晴予;在理智之前,他就决定了这个女孩儿的未来里必然有他的存在。
还没有关系到yu望、关系到恨,他就地发觉,这个女孩儿的存在,是他绝对不可错失的。他掠夺的凶,在这样年幼的时期,就被发了一角…
“我和家人留书说,要和林家那孩子王去长安城住蚌几年,刚好林家要在长安设个分馆,孩子王也去了,算是圆了我的想法。”她怔怔地问:“所以…你真要留下来做我的侍儿?”
“你不愿意看到我?”邢天为了她茫然的目光,有些伤心。
梅晴予却惶然地摇了摇头,又惘地低下头去。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她摇摇头,停了会儿,又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太过荒唐。邢天,我是女孩子呢!把你这么个男扮女装的侍儿藏在院子里,若是事发了,我的名节…”邢天皱了一下眉。虽然恶补了好几天,把几个拗口的用字语气都记住了,但是没有进过学堂、没读过书的邢天,实在很难这么迅速地判断清楚,梅晴予这么一句话里,那几个什么事发、什么侍儿的字词,确定义起来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约莫懂了梅晴予的难处;或者说,一个女孩儿的难处。
他困扰地抓了抓脸。
“死死地瞒住就好了。”他回视的脸庞发着光,心愿得偿的喜悦令他的美貌加倍犀利,刻意花他脸蛋的水粉都盖不住那股魔幻魅力。
“教我读书写字吧!晴予。”从邢天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真是一件愉悦的事——梅晴予没有办法抵抗的,也许正是邢天的目光。
珍惜、宝、几乎以她为天的专注,这个人握着她的手,绝对不会将她舍弃。
她想要的,也就是这样的独一无二。
于是——她屈服了。
梅府里,从此多了个名叫林月儿的侍婢,是专门伺候大小姐的婢女,任何人无法支使,只听大小姐的指令;而从此,大小姐那间院子的闺房和书房里,也不让其它的婢女冒然进入,能悠然出入的,只有林月儿。
有个伺候人能进入大女儿的世界里,为她遮风挡雨般地保护她,梅家的娘终于放下心来了!
初见的时候,邢天还小了梅晴予半个头,巧的容貌彷佛少女一般;然而男孩子的发育虽较女孩子晚,但后势强劲,在梅晴子十五及笄之前,邢天彷佛急于证明自己已成为一个足以娶的男人般拔高了身子,转眼间便超过梅晴予,让她软软的嗓音老是埋怨每每要和他说话,脖子都仰得好酸。
高了身子不打紧,但他致如女子般的纤细美貌,却渐显了男子的轮廓,英气发,俊美风,而那身婢女的装扮也已经到了每过一两个月就必须重制,并且在前垫上一些什么以“证明”他是女子。
梅晴予跟他靠得这么近,怔怔地注视他每个幽微的转折、跳的变化、那眉眼里越发人的俊丽、干净的嗓子纵使过了变声期也仅是低沉了些许却不掩澄澈清晰美声,而他跟着她学习的诗词书画、棋谱琴法,都飞快地成长。
越是这么看着,便越是心惊胆战!
长她两岁的邢天,在市井之中只是块埋没的璀玉,然而进了梅府,在她怜的栽培之下,他的蜕化这样猛烈而无可阻拦。
邢天的光华太耀眼,纵使是一个严厉止他人进入的院落,也总有拦不住的人。
在外围里伺候的婢女扬高了声音,彷佛示警一样地传唱。
“小小姐安——”梅晴予心里一跳!
为她磨着墨汁、摆开宣纸的邢天却面不改按住她纤软柔荑,摩挲她冰冷的指尖,安抚她的心绪。
不要怕。
邢天温柔凝视的目光,让梅晴予的指尖回了温意,她低眉敛目,小小地回握了一下,又迅速地回手,邢天则不自觉地微笑。
梅家小小姐旁若无人地闯进书房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婉转柔软的和谐景象。
她不高兴了!昂着娇丽含的脸蛋,她娇囔:“月儿,和我出去!”总是静侍在姊姊身边,将长发梳到旁侧挽成一个落花般的环髻,用刻着青竹叶的簪子固定,一身清翠的绿,那花般娇…虽然林月儿打扮得这样素丽,然而她的眉眼这么致,那几乎是锐利的美貌将她的英气与风织成不可视的气魄。
在男丁稀少的梅府里,缺少女扭捏姿态、小气心眼的林月儿,无疑地成为园女子争相讨好、亲近的存在。
她对大小姐的专注不移、忠心保护,又让众人对于梅家大小姐的尊敬里夹杂了羡慕。
但是对于从小被娇宠长大的梅家小小姐而言,就相当不是滋味了!
她也想要这样忠心的守护,也想要被这样独一无二地珍惜,为此,她不仅一次、几乎天天都和娘嚷嚷着要将林月儿转侍到她身边;但几乎事事都顺宠着小女儿的梅夫人,唯有在这一点上寸步不让,坚决不让小女儿动大女儿的侍婢。
她反过来劝告小女儿:“姊姊哪一样东西你没有要到?你讨到了就丢到一旁去,月儿是人,又不是死物,不能这么讨要的。你真的想要一个贴身侍婢,娘再给你招一个。”小女儿不依了,“那把月儿给我,你再给姊姊招一个侍婢来!”梅夫人生气了,严厉地拒绝小女儿的骄蛮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