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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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是用修兹这个名字预订的，租科尔马的那套公寓用的也是这个名字。布里斯先是从公路上看到这家饭店。正午的烈晒着它，伊尔河从它的花园缓缓过。他觉得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安静的地方。

现在是十二点半，已经有十几辆车停在附近了，说明阿尔萨斯善良的城市居民和河对岸德国那些急切的旅游者们已经像往年八月份一样成群结队地下来了。外面的大多数牌照表明有许多法国人很想足自己的心愿，在《麦克林导游手册》上列出的全法国十五家三星级饭店中的一家一口福。

主楼不高，刷成白，结构有些散。宽大的屋檐挡住了八月的光，保护着花草。布里斯和马吉特散着步，慢慢地绕过主楼走到一个台花园。花园的一端是水边的一块空地，有一两张桌子。

“我们能在这儿吃吗？”布里斯低声问道。

马吉特盯着静静淌着的河水，摇了摇头。

“这河太不像莱因河了。”她多半是在对自己说。

“看着匆匆的水，我会觉得累。巴尔也会觉得累，我敢肯定。”

“我想这儿离厨房太远，你本无法享受到三星级的服务。”布里斯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他经常发现他的问题他得自己回答。马吉特常常答非所问。

“不过，”布里斯接着说道“我们可以问问。是的，马吉特。”他提高了嗓门“这主意不坏。哦，”他又放低了声音继续说着“你这么想吗？他会发现我们太了。我们可不想让那个狗杂种觉得我们修兹太了。”马吉特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

“只要我们要求，他们都能做到。”然后她又心不在焉地说道。

“不过你说得对。里面的服务要好。”

“而且里面有空调。”布里斯摸了摸手中握着的她的手，有气无力地捏了两下，好像这天热得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有心事。”他说。

“对，用伯塔-修兹的名字我心里从来都不舒服，不过今天是另有别的事。”他们坐在一棵大柳树下的板凳上。束束细叶像碧水一样滴洒下来。

“什么事？”

“我不知道。”她坦白地承认。

“我想是保密的事。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到外面的世界冒险。”

“你觉得有人会认出我们？”

“不是的。”她的声音中有些温怒。

“没有哪个巴尔人会在星期五跑这么老远来吃午饭。我无法解释，马特。你要么凭直觉觉到，或者…”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可能这是一个错误。可能我们的关系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只能在黑暗的屋子里开花，用我们的体浇灌。”布里斯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想一想也太倒胃口了。在沉默中，他勉强能听见伊尔河的河水冲击在某个桩子或者树上发出的浅笑，那声音是这样的细，他几乎让自己相信那就是笑声。没有一只鸟在这闷热中鸣唱，但是在附近的什么地方有几只鸽子轻轻地发出咕咕声。在空地的那一头，有一只不起眼的蝴蝶在一片长长的草叶上小憩，就像一个孩子在跷跷板扬起的一端上摇摆着。两只鸭子在河水中缓慢地游动着，在身前开层层细。

“所以我们在炎热的八月里出来冒险，”马吉特这时又开口了“并且将我们的关系暴在一家时髦餐馆的睽睽众目之下。这种餐馆在正常情况下我们一个星期要来吃几次的，现在却突然看上去鬼鬼祟祟，有点儿肮脏了。其实这家餐馆不是这样。”她补充道，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我讨厌他们这么对待我们，马特。”

“嗯。”

“说点什么，你这个银行家。发表点意见。”

“我觉得太把你晒糊涂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车顶棚撑起来。我想你需要到凉的餐厅里面，喝一大杯冷饮，享受三星级的饭菜。”她伸出一双长腿，晃着她的脚。

“这就是你们银行家能给出的实在的、合理的回答。”那口气很神秘，好像含沙影。

“别你们银行家你们银行家的。你的血里、基因里可全是银行。”

“哦。”她轻轻地、苦涩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把踝关节朝这边摆一摆，又朝那边摆一摆，欣赏着那双中跟凉鞋。布里斯觉得她好像大半个夏天穿的都是这双鞋。

“可能你已经变成医生了，马特。你或许终于诊断出我的病在哪儿了。难道一个人的灵魂就不能和他的血冲突吗？如果这个人不接受他的基因怎么办？他父母没有遗传给他，嗯？这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