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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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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你要我打你吗?告诉他们说,是莫莱爵爷需要她!”那个女仆呜咽着转身跑下楼去了。

华特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艾琳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把刚才裹身体的毯子丢开了,现在身上只穿着白的短睡袍。谁都可以看见她的房和‮腿双‬,但她已经累得不想理会它了。她走到边站着。

尼尔此时已是全,成大字形躺在那里,那条命子歪歪地挂在腿旁。他的身体散发出汗臭味和烟味,皮肤异常苍白,只有左部到左膝那一部分是一片青紫和红肿。她低头再仔细看,发现他的双手也有烧伤。

女仆拿来几个脸盆的水。艾琳用布沾一点温水,替他擦着脸。

他的皮肤发烫,即使隔着布她也可以觉到温度。他突然睁开眼睛,令她吃了一惊。他也只是睁开一条细,但仍可以看见里面的眼珠发亮。他抓住她的手腕,虽然生着病,他依然握得很紧。

“不能切掉腿,”他用混浊的声音说道,眼睛盯着她。

“我死也要留着腿,不能切掉。”她在边坐下,手仍然被他抓着。华特走过来站在旁边。她不必看华特,也知道他把那两个郎中找来是为什么。

她盯着丈夫惟悴的脸。如果没有了腿,朱尼尔就不太可能保有封地。就算亨利国王对这位曾救他一命的骑士很大方,要守住这块边境领土也需要四肢健全的人才行。

老天,她疲倦地想着,如果她想报复,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他们把他的腿切掉,而他活了下来,国王也许会派给他一个空闲的职位,好比皇城的守城人或是郡长之类的。可是残废就是残废,他永远都得拄着一拐杖走路。

华特咕哝道:“他不可能保住这条腿的。”她的手被握得更紧了。她低头看,他的眼睛瞪着她,似乎在不顾一切威胁她。

他是在威胁,不是在恳求。他要她怎么做?她心里猜想着。他明知她是多么想摆他,就差没有谋杀他了。要是他不肯切断腿,要是那条坏腿害他死掉,就连他也知道她会庆幸终于可以摆他了!

他的喉间发出干涩的声音。

她示意女仆拿一杯水来。她俯身把水举到他的嘴边,他痛苦地喝着,大部分的水都由嘴角到了脖子上。她与他非常接近,两人的眼睛盯在一起。

他那因发烧而干裂的嘴动了一下。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孩子。”两个骑士都凑上前来听他说话。华特看看她。艾琳无法移动,因为她的手腕被他紧紧抓住了。

她盯着他,突然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只有他知道她的儿子在哪里。老天,如果她希望麦格回来,就是移天换也得想办法让尼尔活下来!

华特在她身旁说道:“夫人,我们要不要再把他换一个位置?他的腿那样子会比较舒服。”她瞪着上这个人。如果她之前对他还有一点同情,或是对他有一点,对这桩婚姻有一点夫之情,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她猛力一扭她的手,他放开了她。他想跟她谈易:拿他那条烂腿来换她如生命的儿于!她再也无法想像还有比这更卑鄙、更残酷的事了。

“夫人?”华特又在问她。

她坐直身子。噢,他会留住这条腿的,她会想办法成全他。因为如果朱尼尔死了,她就永远也无法知道麦格在哪里。

她凑到他耳边,用旁人都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切掉你的腿。”他扭曲着嘴。她知道他不信任她,就跟她不信任他一样。

“我可以发誓,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的话。我已经叫人去城里找羊商的太太来了。她是护土,也是接生婆。”他睁大了眼睛。

炳,让他去往最坏的方向想吧!她忍不住又说:“无论如何,那两个即中都会在外面等着,如果你要的话,他们随时可以来切腿。你只要说一声就行。”她知道他不会叫他们的。

他现在已经伤得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不肯发一下善心呢?在生死关头的时候,他只要说一句话,告诉她孩子在哪里就行了。不管他以后是死是活,老天也会把他这笔善行记下来的。然而她知道他还是不会那么做的。

他闭上眼睛。华特弯下身。

“爵爷?尼尔?”她说:“他又昏过去了。他听不见你的。”艾琳拿起布开始擦他的脸和肩膀,然后叫女仆再去拿热水,继续擦他的腿。他在外头好几天了,身上一股恶臭。

华特站在边咬着嘴

“你不应该告诉他关于护士的事。”艾琳把脸旁的头发开“华特先生、请叫这两位骑士带出去,要厨子给他们一点东西吃。叫人去照顾马,然后要杜波德拿一瓶酒和一些食物来。我要吃早饭。”她想他不会接受她这样对他发号施令的。然而他只是把头盔拿下来,用手理一下头发,然后不发一言地转过身,示意那两个骑士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雨一直下着。老神父和助手都由城里赶了过来,打算给病人行临终涂油礼。艾琳告诉他们说爵爷还没死呢,就把他们赶走了。护士薇丹来了,拿着草葯包,着气爬上楼梯。艾琳帮她掉斗篷,放在火边烘干。

“这种天气,”护士喊道。

“我们终于有一些雨水了,谢天谢地,如果他们不会又给我们来个洪水的话。河里的冰已经变成了。”艾琳给她一杯酒,领她到边。护士弯身检视着,按按他的肚子,嗅嗅他的嘴,又贴着他的部听了一会儿。然后她再看他的腿,她拉来一张凳子坐上去。

“你要我告诉你什么呢?说你应该把那两个修胡子的郎中赶走,把爵爷的腿留住?他跟你说他希望这样了吗?”艾琳从火上取下壶,又倒给她一些热酒。

薇丹说:“嗯,我想也是这样。”她喝一口酒。

“孩于,如果这条腿的病毒跑到他的身体里把他毒死了,别人会把我当女巫烧死的。你不会的,可是你也变成了寡妇。像你这么漂亮,国王会很快再给你找一个丈夫。”

“如果你要听我劝告的话,”她继续说道。

“我会说,你该到沃斯特去找医生。他很好,跟他的祖父一样,是犹太人。我喜他们,比意大利人好多了。那样他才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而且没有人会怪你。”艾琳瞪她一眼“到沃斯特来回要两天,而且现在路已经很难走了。”护士伸手到火上取暖。

“他这个伤很久了,不管骑不骑马都应该会让他不好过。可是像他身体这么健壮,真是好本钱。”她用手在身上比着。

“我们身上都有血在动循环,如果受阻就会积起来腐烂化脓。他腿上那个化脓已经有段时间了。”艾琳移开目光。

“那个伤一直没有好过。”

“哈,”护士说道。

“那两个郎中会想要切掉他的腿,但是依我看那样他也会死。”艾琳站不住了。她坐在边,手撑着头。

护士继续说:“沃斯特那位医生的祖父很善于开这种血瘤,他有很好的钢针,可以把血毒干净。这种血瘤必须切开,然后用热东西,也许是煮洋葱来把毒净。”这时仆人把酒和食物端了进来。艾琳虽然叫了早餐,现在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把它给护士,护士马上到桌前吃了起来。

艾琳闭上眼睛。雨再加上壁炉的火使得屋里非常闷热,几乎无法呼。她说:“把他的腿切开,把毒出来,可是你要保证不会把整条腿都切掉了。”薇丹放下汤匙,用指甲剔着牙。

“这样有一些危险,血瘤附近的切口常常会再发毒,那样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整个身体都会中毒,病人很快就会死。就因为如此,才会有很多自称医生的人认为最好还是让旧伤保持原状。”她把盘子推开,用袖子擦擦嘴。

“可是爵爷的伤不会维持原状,由于被马踏到了,以后会越来越槽。你由他发烧的情形就可以知道。”华特回到了房间。他已经把铠甲掉了。雨水把他的头发洗得很于净,可是他的蓝眼睛旁边有着疲倦带来的黑眼圈。

艾琳说:“华特,请你找四个强壮的骑士来按住尼尔爵爷。”护士站起身。

“告诉管家说,我需要几桶煮得滚烫的糠。还要干净布,夫人,不要厨房里的,要你房间用的。我带刀子来了,可是我还想看看你的窗子有什么样的。”那两个郎中走进来,微笑着向艾琳鞠躬。一个人伸手到袋子里,取出一把擦得雪亮的锯子。

他们听见上发出抗议的呻

原来他是醒着的,艾琳心想。她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些狠心的话,让他以为郎中真的要开始锯腿了。可是她已经累得没有这种心思了。

“你有没有两便士?”她问华特。她现在还是没有自己用的钱。

“把钱给他们,要他们回去。”她想到外面的大雨。

“不好。把钱给他们,让他们到厨房里吃一点东西。”他用怪异的神情看她一眼。她靠着往,眼皮直往下合。护士在房间里走动着,不时拨动一下炉火。

华特说道:“那么,你是要留住他的腿了。”艾琳发出了沙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