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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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别量挥手示意至少是第六回上来为他们换过新茶的小厮退下,暗地早已翻了数不清多少次白眼。
要不是季卿两家是自他们的爹的爹便开始合作的生意伙伴,他早亲手将季景威由狗出卿家大门,而不是听他言不及意且滔滔不绝地与他聒噪,同时糟蹋待客的上等龙井。
这家伙喝了加起来至少四壶水,居然一点解手的意思也没有,可见他是多么充分地发散了他的口水。
嗟!
居于客座的季景威从洛城闻名天下的牡丹谈起,评论了近四十种名花及究竟哪个花种最适合用于制作胭指;再收最著名的脂粉说及它们的制造者舒氏商行,接着数遍舒氏旗下经营的各类商号,尤其是其获利最厚的珠宝及衣饰;然后由专制女衣的织锦坊“千姿”说到女人。
多么健谈!
而季景威说起的这名女子正是他卿别量唯一的嫡亲妹子,名犹胜洛牡丹的天下绝…卿婳儿。
季景威正用惋惜的语气道:“听闻世妹的妆奁俱已备妥,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五礼也皆完毕,但不知何启程?”到底他什么时候才会讲到正题?
卿别量垮下肩膀,笑道:“家父已选好吉,定于下月初九开船。”而他的宝贝妹子,就要成为别人的。
季景威又羡又妒地道:“也不知这冯子健是几世修来,可以娶到世妹这般天仙绝。”卿别量没好气道:“若非家父早年与人玩什么指腹为婚,怎会如今要将舍妹嫁到金陵那么远。”真是捶顿足啊,呜…他乖巧的好妹妹。
话说回来,季景威或之前提起此事的那些男人们紧什么?婳儿姿颜如何他们大多是从家中女眷或丫环口中听来的吧,又早早地散布了已订亲的消息,痴心妄想的人该没那么多才是。
季景威叹息。
通常洛城内名门闺秀每半月会轮设花筵邀请闺伴,几家德高望重的贵夫人甚而会邀遍全城闺秀。他与一帮意气相投的好友想方设法,躲在花厅之后偷窥,籍此品遍群芳。一来可眼福,二来到长辈为自己提亲时也知道哪家的小姐是娶不得的。
三年前他们见到了当时正好及笄,开始出席花筵的卿婳儿。
当他知道这令他惊不已的倾城秀名花有主时心痛得差点哭出来,从此再不参加所谓“帘后品花”的活动,与他一齐退出的有十三人之多。
余下的公子哥们则坚持不漏下任何一场有卿婳儿出席的花筵,而且每场都从头看到尾。
这种事当然不能让人家兄长发现。他振作神,抛开对冯子健忍的情绪道:“闻得令妹有婢名容容,绣功冠绝,姿仅逊乃主,卿兄可否容我一见。”终于说到正题哩。
卿别量毫不掩饰地张大嘴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舍妹把这丫头当宝,宠得无法无天,谁的帐都不买,我也请不动她呢。”他话中有话,既婉拒了季景威的要求,又暗示他容容在卿婳儿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令他打消直接向他索要这美婢的念头。
季景威也是知话头醒话尾的机灵人,闻言笑道:“卿世妹温文知礼,调教出的丫环岂会不守上下尊卑,卿兄说笑了。若是卿兄有意藏花,小弟便不敢强求了。”象征地推托一句便够了吧?老叫他做这勾当,烦都烦死了。
于是卿别量哑然失笑道:“我要敢动这念头,舍妹必不饶我。季兄定一见,小弟也只好从命了。来人,请容姑娘到前厅来。”****半盏茶后,季景威得偿所愿地见到卿容容。
她身着一袭浅蓝长裙,原本过于素雅的颜衬住雪肤朱,益显清丽。寸许宽的带勾勒出发育良好的脯,纤瘦的身不盈一握,娉娉婷婷行至两人面前肃容行礼,静候吩咐。
季景威眼前一亮,不由赞道:“有婢如此,其主可知。容容姑娘,季某有礼了。”卿容容还以主仆之礼,面不改而芳心微怒。此人口齿轻薄,当面品头论足又妄言小姐,十足无行之人。
季景威转向卿别量道:“小弟僭越,与容容姑娘私下一谈,望卿兄成全。”卿别量未料他皮厚至此,无奈之下唯有应允。
厅中只剩两人时季景威欣然望向卿容容道:“此刻并无旁人,容容姑娘请坐。”卿容容低声道:“小婢站着就是了,季公子有何吩咐?”季景威不敢勉强,为博取她的好印象也只好陪站,道:“前季某在内子手上见到一方绣帕,蓝绸白线,所绣蝴蝶振翅飞,维妙维肖,致绝伦。内子言道此巾出自姑娘之手,季某方知‘第一绣师’当之无愧,故而冒昧求见。”他不是第一个拿这话题当开场白的公子哥。
卿容容无趣地觑他一眼。她在卿府是专属卿婳儿的丫环,只负责侍候卿婳儿并为她裁制衣裳,常在闲时受托为富家小姐太太绣些绸帕,一如季夫人手上的那条帕子,费半个时辰,收黄金一两,端得是一本万利,且其门如市。陪小姐赴宴时她从头到尾都在接订单,尤其近半年来卿婳儿出阁在即,她们唯恐她陪嫁了去再买不到虽非“价廉”却非常“物美”的绣品,更是拼命订货,甚至在她托辞为小姐绣嫁衣而无暇接生意时自动降低要求,例如原作双双蝶舞的图样而今两只蝶儿都只单翅对人了…季夫人那条就是。那样偷工减料还有人抢着要…一开始就该那么做。
她当然不会解释什么,例行公事地谦虚道:“季公子过奖了,奴婢怎担得起。”季景威发自内心地赞道:“容容姑娘太谦了,那样的绣功天下称冠绝不过分。不知姑娘师承何人?”这是新问题。
卿容容眉蕴浅笑,恭谨地回道:“容容不曾从师,此绣法传自家母。”季景威讶道:“原来是家学渊源,请问令堂如今在何方?”卿容容静下玉容,淡淡道:“奴婢八岁进府,签死契,与生身父母断绝音信近十载,一无消息。”傻瓜也知道问到不该问的了。
季景威暗暗叫糟,忙换个话题道:“姑娘是卿世妹的贴身侍婢吧?”卿容容无奈地回应他的明知故问:“是。”季景威柔声道:“卿世妹婚期已定,远行在即,却不知容容姑娘此后何去何从?”卿容容柳眉轻颦,轻轻道:“这个,似乎不与公子相干呢。”这些男人怎么了,闲得到处打听女儿家行踪这么无聊,真是!
季景威碰了个软钉子,干咳一声道:“在下失礼了,不过在下绝无恶意,只是关心姑娘的未来吧。”信你才有鬼。
卿容容垂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翘起小嘴,暗忖姑娘哪轮到你多管闲事,同时应道:“是容容多心了,季公子请恕罪。小姐出阁,奴婢自然是陪嫁的了。”季景威上前一步,欣赏着她心结成的蝶翼辫,放低了音量道:“请恕在下冒昧,姑娘可知陪嫁的贴身女婢大抵会被收作‘房里人’?”所谓“房里人”又称作“通房丫头”即侍妾,地位仅比侍婢略高一线,大不如妾室,与元配夫人更是天渊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