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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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鱼、鱼…子酱!”陶晚晶已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呼全梗在喉咙里,几乎无法正常地运作。
凌睿唐足地叹了口气,仿佛被口中散发的美味所俘虏,“能享受这样的美食才叫做‘生活’。”四千多块、四千多块…陶晚晶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手上没几公分大的小铁盒,脑中想到的只有“四千多块”几个字。这一小盒就相当于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贵到这种地步的东西。慢着!她迅速地打断心中的思忖,警铃在脑中猛然响起,她困难万分地问道:“你哪来的钱?”
“薪水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我今天领薪水。”凌睿唐眼睛盯着闪动的电视萤幕,为上头搞笑的演出跟着轻笑出声,丝毫不理会她的错愕。
“一个清洁工一个月的薪水能有多少?”她死瞪着他手中的鱼子酱,不仅如此,旁边新买的桌上摆着一瓶香摈,看了就知道是很贯的那一种,加上这些七八糟的电器和家具,她的脑子完全混
成一团。
凌睿唐耸了耸肩,“一万多块吧,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眼睛随即一亮,视线从电视移到还停留在她手上的盘子,“今天晚上你良心发现,我们不用再吃泡面了吗?,”哇,糖醋排骨那!看起来就知道
香味俱全。
陶晚晶不理会他那种饿死鬼投胎的眼,将盘子摆到香槟的旁边,“一万多块?一万多块你可以买这么多东西?”以她的保守估计,她所有看到的东西总价值起码在十几万块以上,昨天他还一贫如洗,怎么今天可以吃香摈、喝鱼子…不对,是“喝”香摈、“吃”鱼子酱,她连组织语句的能力都快退比了。
凌睿唐丢了一块排骨进嘴里嚼着,眼眸中又出
意至极的光芒,“好吃!
“等一等,你到底从哪来的钱?”陶晚晶的声音尖锐到极点,简直快尖叫“放轻松一点,你的脸
很苍白。”明白她是个雪女后,就知道她无论何时病样的苍白并非羸弱,但她的脸
都发青了,凌睿唐担忧地瞅着她愈发惨绿的面容,了解他已经快将她
到极限,他无赖地甩开一个总会令女人抨然心跳的笑脸,“晚晶,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猜你今天大概又因为想省钱而没吃晚餐。”
“我不要!”陶晚晶全然忘记了她不擅与人争论的温顺情,她无意识地挥了挥手,瞪着这堆不应该在她节俭生活中出现的奢侈品,“这些、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多钱?”凌睿唐笃定地回她一个微笑,“当然是买的,这些东西把我这个月的薪水全都花得一干二净,不过你也有份就是了。”他很少见到她真正发火,但他瞧得出她是真的发火了,若不再下一剂重药,恐怕两个人迟早会因为营养不良而送进医院惹人笑话。
“什么叫做‘我也有份’?”陶晚晶地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脑中的警铃已经震到她的脑子嗡嗡作响,严重的耳鸣混杂了她的思考能力,而电视不时传出的笑声,几乎将她所有的自制摧残殆尽。
“因为我的薪水已经用光了,于是我从你的存折里挪了一些钱当做买这些家具的头期款,当然,所有的家具都算在你的名下,但是别担心,这些钱往后我会从我的薪水里慢慢还给你。”她的钱!陶晚晶喉中发出极不自然的低叫声,一双美眸睁得老大,二话不说拔腿冲到她放存折和印章的地方,颤抖地拿出她的命子,当存折上新补登的帐目落在总额减少的地方,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眼前一片昏花,一股血气直直地冲上她的脑袋,震得她腿双虚软无力,几近昏厥。
她软软地跪坐在地板上,连心跳和呼都忘了该怎么运行,憋气过久而发疼的
口和剧烈颤抖的手,抖落了她手中的存折。钱…里头少了十几万块,她克制着自己千万不能昏倒,这个时候绝不能昏,她不能昏,她起码在昏倒前把他杀掉,就算把他冻成冰块后砸下楼摔成碎片也好。
“还好吧?”凌睿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温暖厚实的修长手掌抓住了她不住颤抖却冰冷如昔的肩。他明白花她的钱对她来说等于是一种惊吓,但他不舍得再见她如此刻薄自己,一个正直青年华的花样女子,不应该过这种严苛的生活,她该让人好好地捧在手心呵护着,为她挡去所有的困扰与现实。
“我、我、我…”用尽力气也只能令喉头发出虚弱的单音,陶晚晶不晓得自己又该拿这可恶的瘪三怎么办。
她清盈的水瞳里出凶残的杀意,她从来没有,就算别人待她再怎么差,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掉一个人,但他办到了,她脑子里所有可以辨别出来的思绪,甚至是全身朝她狂吼的细胞,都要她杀掉这个男人。她缓缓地挪动毫无血
的
,以最大的力量暴吼,“我要…杀了你!”顿时仿佛她身上蕴含的寒气如暴风雪般地朝他飞去,过度的寒冷使空气中隐含的
气凝成极微小的冰晶。凌睿唐
受到那股强大得不似人类能抵挡的寒气,
捷地飞速撤退到房间的角落,他愣愣地望着她脸上急速凝起的霜气,晶莹微细的冰粒在她四周环绕着,藉由光线折
出七彩霓虹般耀眼的光芒。
她就像是这一场冰风暴里的中心,四周的景物开始闪烁着,接着所有在房间里的物体在表层上都蒙上一层薄冰,房子里瞬间像是置身南极,连他呼出的气息都直接在空中凝成一团烟雾,没有被衣服包裹的肌肤受到冰冷的刺痛,酷冷使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他甚至可以
觉到自己冰冷的四肢上,冰晶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他的
细孔上堆积,夺走他身体的热度。
房里受不了寒气的电器发出短路的爆响,反倒拉回凌睿唐错愕的神智,他不假思索地朝她大叫,“晚晶,冷静下来!”她再这么夸张地用她雪女的本领发怒气,恐怕不仅这个房子,连其他的人都有可能在这么快速的情况下冻成冰块。
“我的钱…”陶晚晶几近崩溃,愣愣地望着房间几乎变成一片冰天雪地的奇景,她的钱,她那么辛苦存的钱,就这么地消失无踪吗?只因他的费,而房里这些可笑的非生活必需品,并不能带给她任何的意义。她的眼前恍若可以望见在北海道那些和她一般身世可怜的孤儿,在这个冬季结束而被迫赶离他们生存的家园。
她差一点就可以存到这笔钱了啊!
斋藤院长该怎么办?
那些虽和她无血缘关系,却将她当成亲姊姊般看待的弟妹们又该怎么办?她这八年来的努力,就剩下最后几个月的时间,眼看着她差二十几万就可以将育幼院从那伙炒地皮的氓手中买下来。想起斋藤院长慈祥又带着恳切的眼光,她无法想像当两个月后她的援助不足育幼院的赎金,那个从小只有斋藤院长肯收留她的地方会…
“晚晶!”猛烈的霜气仍在耳边刮过他麻木的皮肤,凌睿唐咬牙地搬过几件笨重的家具企图抵挡寒意,但牙齿仍因过度的寒冷不住地打着颤,“该死,你快把我冻死了!我是花了你的钱,但是钱再赚就有,你今天真的把我冻死了,我怎么还你钱?”他当真没看过这么视钱如命的女人,她简直就是将世界上小气鬼加起来的综合体,远比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凭你怎么还我钱?”以他一个月一万多的薪水,陶晚晶不信他有能力在短短的时间里凑到她需要的金额。他得还多久?育幼院的危机迫在眉睫啊!她要到哪里去生这些钱?就算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待在公司加班,想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赚到近五十万本不可能。
气愤的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在她的眼睫上迅速凝为冰粒,她拚命地摇头,“你不明白,那些钱、那些钱本不是我的!”凌睿唐的眸间闪过一丝警觉锐利的光芒,她银行里的存款不是她的?
听她亲口说出令他骇然,他当然了解在她情绪极为动的情况下不可能说谎,她虽然像只守财奴地苛待她自己,但她存进去的钱却不是她的,那么银行里近千万元的存款当真是线索引领他接近她的结果?她怎么可能会是“倾”?
“倾”在暗云中动辄处理数亿元以上的买卖,她本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因为十几万小钱崩溃的女子,可晚晶亲口说出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那些钱不是你的?那不都是你自己省下来的吗?”陶晚晶摇了摇头久久不发一语,却无法抑止自己落泪,身边如杀意般的风暴逐渐平息下来,留下的是她绝望的冷冽,和她痛彻心肺的低喃,“你从来不晓得为什么我要存那些钱,你只想着我是吝啬鬼、一不拔的铁公
,你以为我存这些钱是拿来看的吗?我没事何必存那么多钱…”凌睿唐缓缓地推开阻挡寒意的家具,而她不住落下的泪水则深深撼动了他的心,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眶落下后,迅速地结成一颗颗透明的冰珠,在寂静落地后与地板碰撞出微小的声响,那声音恍若雷鸣般也同样敲在他的心上,今他的
口紧闷,阵阵地
痛起来。
他没见过她哭,虽然她总是柔弱得好似随便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走,但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从未见过她掉泪,她总是轻轻柔柔的,即使生气也不会令人受到威胁,就算她再怎么对他发怒,她的怒气总比不上她此刻的落泪令他更加难受。
怪异的罪恶紧揪住他的气息,他几乎开始痛恨起自己并非因为单纯的理由而去接近她,对自己刻意的恶作剧
到自责,他的玩笑的确开得太过火了,没有仔细去了解她为何吝啬的原因,却狂妄地以自己的方式认为可以改变她对金钱的重视。
寒气依旧人,但不若她初爆发时那般的致命,凌睿唐克制住身子对严寒的颤意,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她仍跪坐在地,但从她身上发出的寒气让他无法太过接近她。他深蹙着眉头,眼里盛
歉意地蹲在她面前,“晚晶,我很抱歉。”
“说抱歉就行了吗?”陶晚晶的眼泪落得更凶,她恨死他了!
凌睿唐深深地叹一口气,勉强自己被冻僵的手抚上她的颊,刺骨的疼痛又让他咬了咬牙,她整个脸上几乎就是一层冰,“别哭了,再哭也于事无补。”陶晚晶闭上眼,苦恼地紧皱眉头,“可是我到哪里去赚这些钱?时间剩不到两个月,再不快点,我这些年所做的全是白费。”
“为什么这么急?”他觉得到她脸上冰层的融化,那连带地也让他手的温度低到了极点,所有的理智都要他
回手,但他明白不能,他不可以在她情绪仍未得到安抚时而放弃他的支持。
“因为他们需要我。”陶晚晶瞅着他,源源不断的热源从他长茧的掌中传来,她头一次发觉人体的温度竟然不会令她
到难受,甚至在她内心的底层,隐约地觉得她曾经
悉这样的温度,在她变成雪女之前。
但那…呵,怎么可能呢?她从婴儿时期就是雪女了,她怎么可能曾经受过这种温度?这是她的错觉,因为在她小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地恳求老天让她变成人类,像斋藤院长、像爸爸,甚至像他…但她都没有,她仍是不能接受温暖的雪女,连她的血
都只能令想对她付出关心的人退却三步。
“‘他们’又是谁?”凌睿唐问道,她的调查报告中记录着她是个孤儿,领养她的陶氏夫妇早在她十八岁那年就因为车祸双双过世了,她举目无亲,又怎么可能会有人需要她付出如此大的金额?
“斋藤院长…还有那些弟弟、妹妹。”了八年的重担教她沉重得
不过气,陶晚晶咬
想起她在函馆的那些家人,“我是个孤儿,在我来台湾之前,我原本住在北海道的一间育幼院,在所有人摒弃我、视我为妖怪的时候,只有斋藤院长愿意收留我,那闻育幼院就是我的家。”凌睿唐在刹那间恍然大悟,“你出钱资助那间育幼院。”在晚晶的资料里,他们总是无法追踪到她十五岁以前的过去,她像是凭空出现在台湾,没有入境资料。没有其他可证明的文件,她的过去像是被某一位拥有权势的人所隐瞒,但领养她的夫
却又平凡得没有足够的能力把他们这些调查人员蒙在鼓里,于是当暗云和她牵连上关系时,再加上她庞大的存款,她被当成任务调查的首要对象。
陶晚晶微微地颔首,“斋藤院长需要这笔残,如果我没办法帮她,就没有人可以帮她了,但是…”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快赚到那些钱?
“我帮你。”
“你不可能的,那些钱…”陶晚晶又摇了摇头,直觉地认定他在空口说白话,“你别安我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一个月的薪水又只有一万多块,你怎么帮我?我还少了将近五十万块,就算未来两个月不吃不喝,我也没办法…”
“我帮你。”凌睿唐万分笃定地打断她的话,他极为和缓地朝她一笑,“你别担心钱的问题,只不过五十万,我能帮你做到这一点。”
“你想抢银行吗?”陶晚晶瞪着他,眼里隐约地闪着恐惧。
她无法想像为什么他可以把话说得这么笃定,好像她明天银行里的存款就会多了五十万块似的,而她唯一能想到他可能解决的方式,她觉得绝不可能正当到哪里去。
凌睿唐咧嘴笑了笑,“抢银行是最笨的赚钱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