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瑞芳说:“我一直不知道他们住纽约,不然很容易查。”我们马上到管理处去打听,他们说:“是姓宋。”
“这就好办。”我说。
“我与你一起上去道谢。”瑞芳说。
“不。我一个人去,宋家怪怪的,人多反而不好。”
“你打算怎么做?”
“买一束鲜花,”我踱着步“请宋太太安。”
“也只能如此,再带一本你的书上去…《长江与我》。”我再紧张,也忍不住笑出来。
这本书自从出版以来就被季鲍瑞芳调笑到如今,见鬼。
我到街角去买花。
“康乃馨,”我说“三打,粉红。”
“我们没有康乃馨,先生。”我一怔。
“玫瑰好不好?”
“不好。”我指指“那是什么花?”
“那是风信子,先生。”
“很好,全部包起来。”紫的花,包在白纸里。
回到公寓,我请管理处通报,我要上顶楼。
避理处联络了半,我呆子似的捧着一大把花站在自己家楼下。
老婆下来找我“先回家吧。”她说。
“没关系,我们反正从来没在这里大堂坐过。”我说。
“这是什么花?从来没见过,蛮好看。”
“叫风信子。”我说。
“并不香。”她说。
避理员走过来说:“季先生,顶楼的宋先生说既然你定要见面,请上去。”我与老婆换眼。
“我这就去了。”我说。
“你怎么像‘风萧萧兮易水寒’?”老婆问。
“我心里实在惭愧,人家阔太太为了咱们女儿,自马上摔下来,情形不知是好是歹。”
“看样子没有太大的问题。”老婆说。
“你不知道他们,怪得要死,”我说“在现场伤者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他们尚且淡淡地道:‘不碍事。’”
“怕是真不碍事呢?你先去照会,改天我带了盼妮再上去。”我点点头。
电梯直驶到顶楼,我按铃。
来开门的正是那在海德公园跟我谈过的人。
“宋先生…”我连忙招呼“季某总算找到你了。”
“不敢当,不敢当,”他和蔼地笑“请进来。”我捧着一大把花进门坐下,平时倒觉得自己顶风潇洒、此刻忽然自惭形秽、这宋某有一股形容不出的雍容。
我把花搁在桌子上问:“尊夫人无恙吧?”他忽然面红起来“季先生误会了,我虽姓宋。却是宋太太的管家。”哦。一个管家。我很不好意思,这好比刘姥姥把平儿当作风姐…我怎么可以做成这种错误,什么时候开始,我竞变成了乡巴佬。
“我叫宋保罗。”他和蔼的说。
“宋先生。”我尴尬地称呼他。
“不敢当,不敢当,”他连忙说“叫宋二可以了,我们—共四兄弟,如果叫‘宋先生’,该怎么个应法?”
“哦,”我说“那也好。我是季少堂,我们还是邻居呢,我就住楼下。”
“这我知道,季先生。”保罗微笑。
“嗳,那么你也该叫我一声老季。”我笑。
“那么不客气了。”他笑“季兄真是快人。”他的目光落在那束花上,忽然一怔,但只有一刹那,马上又恢复自若。
有外籍女佣人取了花去在瓶子里。
我打量着他们这所公寓,约比我们住的地方大一倍,连着顶楼花园与水池,家俱装修很华贵,跟我岳父大人的兴趣相仿,是法国庭式。
女佣人泡了中国茶出来侍候。
我开始入题“宋夫人的伤势不要紧吧。”我问“我们一家非常挂心。”
“太客气了,”宋二这个人是这么温和“现在没事,当时可让我们吃一大惊,这完全是意外。季兄不必耿耿于怀。”我的说:“可是我们想见到宋夫人面谢。”宋二说:“宋太太不在纽约,她在纳华达州。”
“啊。”我意外“宋先生呢?”
“宋先生在苏黎世。”他说。
我点点头:“宋夫人身子完全康复了吧?”
“完全没事了。”他答“请放心。”我把那只耳环握在手中,放在茶几上“请你代还宋夫人,并且代为致意,如果宋夫人到纽约来,务必请通知我一声,好让我上来拜访。”
“当然。”宋二的态度客气又没有距离。
这时书房忽然转出另一个年轻人,跟宋二一般的浓眉大眼,体格强健,只是神气带种冷峻。
宋二连忙介绍说:“这是我弟弟路加,老三,过来认识季兄。”路加比保罗冷一分,可是也俊一分,他笑说:“我读过季兄的《长江与我》。”我忽然面红了。
老三说:“那本小说很有商榷的余地,可是季兄在国家地理杂志上那篇关于celts民族的文章,真令人佩服不已。”我总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怎么…?”宋三有种倨傲:“我也是国家地理会会员。”
“啊?”我连忙问“请问是哪个分会?”这时候宋二一个眼使过去,宋三顿时转了话题。
他笑说:“季兄一定以为我们太太在这里,所以送了风信子上来。”
“老三。”宋二阻止他。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事,可是为什么?我的脑筋飞快地转动。
宋三笑“老二你真婆妈,风信子…”他自己也忽然住了嘴,停一停后接口“季兄你有所不知,老二是园艺专家,他种植的风信子品种很广,而且香俱全。”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