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患难显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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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领路前行,先远离此间再说。”转身急行,金无望拉着花蕊仙相随在后,两人虽未施展轻功,但是脚步是何等轻健,只可怜花蕊仙跟在后面,还未走出一箭之地,已是嘴发青,面无血。
四野冷寂,乌鲁绝踪,但雪地上却是杂的脚印,显见方千里,展英松等人必定走的甚是狼狈。
沈举目凝去,只见这些足印,来时痕迹极浅,而且相隔距离最少也有五六尺开外,但足尖向着去路的痕迹,入雪却有两寸多深,相隔之距离也短了许多,又显见方千里等人来时脚步虽轻健,但去时却似受了内伤,是以举步甚是艰难。
沈微一沉,回首笑道:“金兄好高明的手段。”金无望怔了一怔,道:“相公此话怎讲?”沈笑道:“在下本在担心方千里等人去而复返再来寻朱姑娘复仇,如今他们既已被金兄所伤,在下便放心了。”金无望道:“在下并未出手伤了他们。”沈不觉吃了一惊,忖道:“此人既然如此说话,方千里等人便必非被他们伤,那…那却又是谁将他们伤了的?凭金不换的本事,又怎伤的了这许多武功高手?”他越想越觉奇怪,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
但一路行来,终是走了不少路途,突见一条人影自对面飞掠而来,本只是淡淡灰影,眨眼间便来到近前,竟是那世神龙之女,铁化鹤之,面带伤疤的半面美妇,她怀抱着女亭亭,面俱是惶急之,一瞧见沈,有如见到亲人一般,骤然停下脚步,息着间道:“相公可曾瞧见我家夫君了么?”沈变道:“铁兄莫非还未回去?”半面美妇惶急道:“至今未有消息。”沈道:“方千里,胜滢,一笑佛等人…”他话未说完,半面美妇已截口道:“这些人岂非都是跟着相公一同探访墓中秘密去了,他们的行踪妾身怎会知道?”沈大骇道:“这些人莫非也未曾回去。”他深知铁化鹤关心幼女,一获自由,必先赶回沁与女相会,此番既未回转,其中必然又有变故,何况方千里等数十人亦是不明下落,他们不回沁,却是到哪里去了?那半面美妇瞧见沈面上神情,自然更是着急,一把抓住沈的衣襟,颤声道:“化鹤…他莫非已…”沈柔声道:“夫人且莫着急,此事…”目光动处,语声突顿。
那雪地之上,赫然竟已只剩下足尖向古墓去的脚印,另一行足尖向前的,竟已不知在何时中止了。
沈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再去安那半面美妇,立时转身退回,金无望面沉如水,半面美妇目光莹然,亭亭紧紧勾着她的脖子,不住啼哭——一行人跟在沈身后,走回一箭之地,突听沈轻呼一声:“在这里了。”金无望凝目望去,但见那行走向沁去的零脚印,竟在这里突然中断,那老老少少几十人,竟似在这里突然平地飞上天去了。
半面美妇嘶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沈沉声道:“铁兄与方千里,一笑佛等俱都已自古墓中险,一行人想必急着赶回沁,但到了这里…到了这里…”那一行人到了这里怎会失踪?竟究遇着什么惊人的变故,沈亦是头雾水,百思不解,只得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那半面美妇究竟非同凡妇可比,虽在如此惶恐急痛之下,眼泪并未出,但她凝目瞧了雪地上足印几眼,只见这行足印既未转回,亦未转折,果然似自平地升天一般——她虽然镇走,却也不越瞧越是奇怪,越瞧越是惊惶,连手足都颤抖起来,骇极之下,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金无望与沈对望一眼,这两人平都可称的是料事如神之辈,但此刻竭尽心力,用尽智慧,却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来。
两人平若是信鬼神,便可将此事委诸于鬼神之作祟,他两人平若是愚钝无知,也可自解说为:“此事其中必有古怪,只是我想不出来罢了。”但两人偏偏却是头脑冷静,思虑周密之人,片刻间已想过无数种解释,其中绝无任何一条理由能将此事解释得通。
他两人既不信鬼神,又深信此事自己若不能想通,别人更绝计想它不出,这才会越想越觉此事之诡异可怕,两人对望一眼,额上都不泌出了冷汗。
到了这时,那半面美妇终于也忍不住下泪来,垂首道:“妾方寸己,此事该如何处理,全凭相公作主了。”沈笑道:“这其中必定有个惊人的谋,在下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但望夫人此刻且莫作无谓之伤悲,且与在下…”突听一声嘶哑的呼喝,道:“铁大嫂莫听这人的鬼话,他身旁那厮便是快乐王的门下,也就是这次在古墓中捣鬼的人,姓沈的早就与他串通好了,铁大哥,方大侠以及数十位武林朋友们却早已被这两人害死了,我见义勇为金不换可以作证。”这嘶哑的呼声,正是金不换发出来的,他躲在道旁远远一株树下,正指手划脚,在破口大骂。
他身旁还有四人,却是那“不败神剑”李长青,“气斗牛”连天云,与惜语如金的冷家兄弟。
原来李长青等人风闻沁城的怪事,便连夜赶来,却恰巧遇着了正想无事生非的金不换,此刻李长青虽还保持镇静,连天云却早已怒形于,厉声喝道:“难怪我兄弟猜不出这姓沈的来历,原来他竟然是快乐王的走狗,冷三,咱们这次可莫要放过了他。”那半面美妇本还拿不定金不换言语可是真的,此刻一听“仁义庄”主人竟然也是如此说话,心下再无迟疑,咬一咬牙,一言未发,一双纤纤玉手,却已拍向沈膛,掌势之迅急奇诡,较那“震山掌”皇甫嵩高明何止百倍?
沈怀中虽抱着着一人,但身形一闪,便险险避过,他深知此刻已是万万解说不清,是以口中绝不辩白。
金不换更是得意,大骂道:“你瞧这厮终究还是承认了吧,铁大嫂,你手下可莫要留情…连老前辈,你也该快动手呀。”连天云怒道:“老夫岂是以多为胜之辈。”金不换冷笑道:“对付这样的人,还能讲什么武林道义?连老前辈你且瞧瞧,坐在那边雪地中的是什么人?”连天云一眼瞧见了花蕊仙,目光立刻被怒火染红,暴喝一声,扑将上去,突见一个煞眉煞脸的灰袍人,横身拦住了他去路,连天云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挡路。”金无望冷冷的瞧着他,也不说话,连天云劈面一拳打了过去,金无望挥手一掌,便化开了他拳势。
连天云连攻五拳,金无望双掌飞舞,专切他脉门,脚下却仍半步未让,连天云怒极大喝道:“花蕊仙是你什么人?!”金无望冷冷道:“花某与我毫无干系,但沈相公既已将她托付于我,谁也休想伤她。”雪地上的花蕊仙虽被拖的浑身发疼,此刻面目上却不出之,但见连天云须发怒张,瞬息间又攻出了九拳之多。
“气斗牛”连天云虽在衡山一役中将武功损伤了一半,但此刻拳势施展开来,却是刚猛威勇,无与伦比。
拳风虎虎,四下冰雪飞,金无望却仍是屹立当地,动也不动,那边李长青越瞧越是惊奇,他固是惊奇于金无望武功之高强,却更是惊奇于沈之飘忽,轻功之高绝,怀中纵然抱着一人,但身形飞掠在雪地上,双足竟仍不留丝毫脚印,半面美妇掌力虽迅急,却也休想沾得他一片衣袂。
金不换瞧得眉飞舞,别人打得越厉害,他便是越开心,忍不住又道:“冷大、冷三,你们也该上去帮帮忙呀,难道…”话声未了,忽然一道强锐之极的风声扑面而来,冷三右腕上那黑黝黝的铁钩已到了他面前。
金不换大骇之下,凌空一个斜斗,堪堪避开,怒喝道:“你这是作什么?”冷三道:“凭你也配支使我。”说了七个字后,便似已觉说的大多,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金不换气得目瞪口呆,却也将他无可奈何。
这时雪地上两人已对拆了数十招之多,沈与金无望两人仍是只有闪避绝未还手,沈虽有累赘,幸好半面美妇怀中也抱着一人,是以他身法尚动自如,那边金无望却已有些对连天云刚烈的拳势难以应付,只因有守无攻的打法,委实太过吃力,除非对方武功相距悬殊,否则定是必败之局。
李长青眼观六路,喃喃地道:“这妇少必是外神龙之女柳伴风,不想她武功竟似已不在‘华山玉女’之下,她夫婿铁化鹤身手想必是不凡,由此可见,江湖中必更定还有甚多无名的英雄…但她夫终究是名家之后,这少年却又是谁?倒委实令人难以猜测。”要知沈自始至终都未施出一招,别人自然无法瞧出他武功,李长青目光转向金无望瞧了半晌,双眉更是愁锁难展。
突见那半面美妇柳伴风倒退数步,她早已打得香汗淋漓,中也息不住,但仍未沾着沈一片衣袂,此刻,戟指娇叱道:“你…你为何不还手?”沈道:“在下与夫人素无冤仇,为何要还手?”柳伴风道:“放,此事若不是你做的,人到哪里去了,你若不解说清楚…”沈苦笑道:“此事连在下都莫名其妙,又怎能解说得出?”柳伴风顿足道:“好,你…你…”咬一咬牙,放下那孩子——亭亭早已吓得哭不出了,此刻双足落地,才放声大哭起来,柳伴风瞧瞧孩子,瞧瞧沈,目中亦是珠泪眶,突然弯下身子抱起她女儿,也轻轻啜泣起来。
沈仰天长叹一声,道:“真象难明,是非难分,叫我如何自处,夫人你若肯给在下半月时间,我必定探出铁大侠的下落。”柳伴风霍然抬起头来,目光凝注着他。
那边金不换又想发话,却被冷大、冷三四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得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见柳伴风目光不眨,过了半晌,突然道:“好!我在沁等你。”沈转向李长青,道:“前辈意下如何?”李长青沉半晌,微微一笑,道:“我瞧冷家兄弟对你颇有好,想必也不愿与你动手,只是我那三弟…唉,除非你能将花蕊仙留下。”沈道:“在下可担保她绝非是伤金振羽一家的凶手。”连天云虽在动手,耳朵也未闲着,闻言怒喝道:“放,老夫亲眼见到的…”沈截口道:“前辈可知道当今天下,已有许多绝传的武功重现江湖,前辈可知道安五义乃是死在紫煞手下,铁化鹤却绝未动手,在下今不妨将花蕊仙留下,但在真象未明之前,前辈却必需担保不得伤害于她。”李长青手捻长髯,又自沉半晌,慨然道:“好,老夫便给你半月之期,半月之后,你且来仁义庄一行,铁夫人也可在敝庄相候。”柳伴风手拭泪痕,点了点头,李长青轻叱道:“三弟还不住手。”连天云猛攻三拳,后退六步,目光仍忍不住狠狠的瞪着金无望,金无望仰首向天,只当没有见到。
金不换忍不住大喝道:“沈虽可放走,但那厮可是快乐王手下,却万万放不得的。”沈道:“你留得下他么?”金不换怔了怔,道:“这…这…”沈一字字缓缓道:“无论他是否快乐王门下,但各位既已放过在下,便也不得难为于他,在下若无他相助,万难寻出事情真象。”李长青叹道::“那位兄台若是要走,本无人能拦得住他…”突然一挥袍袖,道:“事已决定,莫再多言,相烦铁夫人扶起那位花夫人,咱们走吧。”沈向冷家兄弟含笑抱拳,冷大、冷三枯涩的面容上,似有笑容一闪,但目光望见金不换,笑容立时不见了。
金不换干咳一声,远远走在一边,更是不敢接触别人的目光,李长青瞧了他一眼,忍不住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