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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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然而，人却都上哪儿去了呢？

他向屋子后部走去。从外面看，这是一幢多层建筑，即使所有楼层的高度都和这一层一模一样，上面也还应该有5层楼。可是，他却找不到上楼去的路。

他终于发现，在按理应该是楼梯口的地方，在按理应该排列着一台台电梯的地方，有一堵墙壁竖立在那儿。墙壁中央钉着一块金属牌，牌子上印的是古文，不过仍然可以辨认:请勿打扰所有房间已被占用加封期:3－7－05——快乐委员会令道格拉斯大惑不解。占用？被什么占用？是货物，是人，还是尸体？

这些看起来都不怎么可能。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墙壁，墙壁非常厚实，现在他可对付不了。这个谜就留待以后再解吧。

当他走到建筑物前门口的时候，门却莫名其妙地自己旋开了，道格拉斯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因为充斥在这个地方的一直是一种荒废的气息。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光继电器和自动马达在起作用。

入口处内部是某种拱廊结构，拱廊下有一排机器，他对它们做了一番研究。机器上有狭，还有斜槽，狭很明显是供投放硬币用的，而斜槽则会从机器内部吐出什么东西——也许同样是硬币。在这方面，每台机器就各不相同。有些机器装着手柄，有些安着纵杆，而有些则并无什么明显的控制设备。

他断定，这是一种赌具，人们可以用硬币作注同机器赌博，或者与赌徒对自己的觉和肌系统的控制能力赌博。

在金星上，硬币的作用几乎已经被人淡忘，可是硬币在地球上看来却是一种非常方便的东西。假如他有硬币，他甚至可以回到自动售货机的龙头旁买来人造咖啡。人造咖啡的味道虽然不好闻，可的确含有咖啡因。

望梅止渴只是费时间。他把一台机器转了个向，不到5分钟，就解开了那把原始锁的秘密，然后，他用衬衫前上起平整作用的细金属丝一撬，锁便给撬了开来。在机器内部的一只小盒中，孤零零地躺着两枚硬币。

他若有所思地在手中把玩着两枚硬币，转身向第二台机器走去。他思忖着硬币的方便和为获得硬币必须付出的努力，两枚硬币比一文不名好不了多少，但是现在他已经无须花那么长时间到硬币盒子里去取硬币，因为他已经有了赌注。

第二台机器从左右两条斜槽上同时释放出钢球，钢球穿过一个螺旋下落，里危机四伏，到处都是眼，钢球掉进眼就不见了。游戏者要用电磁铁引导钢球穿过，如果钢球安全到达底部，那就算赢得了游戏。

道格拉斯用第一枚硬币就赢了一大笔钱。不到10分钟，他把拱廊这边每一台机器里的硬币统统赢了出来。尽管机器里的硬币都不多，但大部分机器里都还是有一些硬币的。当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茄克衫口袋里鼓鼓囊囊地装了硬币。

游戏不费吹灰之力，实在是太简单了。在金星上一个10岁小孩都必须在快乐学训练中完成难度更高的测试。

他想，这些游戏机的作用也许只是把顾客引到游乐里面去。

一想起游乐，他就觉得口渴起来，他本可以抑口渴的觉，但是既然他已经有了硬币，就无须再这么做了。

透明的大门再度敞开，将他回游乐内。当大门在他身后关上的时候，灯光熄灭了。

这是一片绝对的黑暗。他突然觉得胆战心惊，仿佛自己又一次回到了依靠惯航行的宇宙飞船中，又一次受到了那种可怕的令人晕头转向的失重。

快乐学培养出来的反应起了作用，那虚幻的觉被消除了，那毫无据的恐惧也平息了。在理论上，他知道这黑暗是怎么产生的:有台干扰器正在用180度反相光波抵消那些本该到他眼睛里的光线。

黑暗中传来吃吃轻笑、嘻嘻窃笑、呵呵傻笑、哄堂大笑、哈哈狂笑…

突然，他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希奇古怪的形象——这个生物从它那恶的蹄子一直到部那儿都是一头山羊的模样，可是从部往上直到卷曲的头发，却又明明是个人。两尖尖的小角从它的黑头发里钻出来，仿佛在提醒别人:它是个半人半羊的怪物。

“幸福吧！笑吧！快乐吧！”森林之神滔滔不绝地说道“生活从三大世界游乐开始，在这里，每一种人类所知的乐趣都已经达到了欣喜若狂的巅峰。您觉得您的官需要什么刺，请说出来吧——它就是您的啦！”道格拉斯吓得目瞪口呆，身子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忽地一下，森林之神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声也戛然而止。光线又亮了起来，道格拉斯意识到，刚才的黑暗、笑声和森林之神只不过是一段录像，是一种对进门顾客的词。

但是顾客却在何方？

道格拉斯转过身子，快步离开拱廊来到大街上。他可以解释游乐入口的黑暗，也可以理解那笑声和森林之神的影像，但是他莫名其妙地就是不愿穿过那片黑暗与笑声，不愿与森林之神擦肩而过，也不想走进一个快乐早已不复存在的游乐里去。

那赤的天空不久之前还令他浑身发抖，但是现在，他宁愿站在天空之下，也不想去忍受游乐里那种不自然的寂静。游乐曾经充了快乐和娱，可现在那里面只有怪异的回声和令人不快的死寂。

他把这种想法从大脑里驱除出去。在他面前有一家商店，整个门面就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玻璃上印着大字:“餐馆”他沿着店面往前走，想找个入口处。玻璃中映出他的影子，于是他有了个伴:一个又高又瘦的孤独的年轻人无声地在沉寂的城市中穿行。

玻璃上出现一条垂直的细，细加宽，变成了一扇大门。道格拉斯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便走进门去。

店堂里地板一尘不染，桌椅光可鉴人。他沿着锃亮的塑料扶手往右边走去。快到墙边的时候，一股可口的食品香味使他不由得口生津。

墙上镶嵌着一样样食的全彩立体图。有些食品眼，有些则闻所未闻。立体图下面写着名称，还有硬币的投币孔。道格拉斯细细查看:小球藻面包（高脂肪）小馅饼（低脂肪）（请选择下列调味酱）道格拉斯明白小球藻是什么——这是金星上一种用途广泛的全能食品，这种海藻的脂肪与蛋白质成分几乎可以足任何要求。只要有光（或者其他能量来源）、二氧化碳、水和无机盐，小球藻就可以大量栽培。金星上的人们把小球藻养殖在聚乙烯管道中，并把循环利用的人类废物作为其肥料之一。小球藻不仅给外星开拓者们提供食物，还能供给他们氧气。

另一种食品则比较奇特:浮游生物饼排适中煮透（请选择下列调味酱）再过去就是合成食物:从石油与甘油中提炼的食用脂肪，由光与一氧化碳相互作用而合成的淀粉，还有氨基酸蛋白质。道格拉斯对这些了如指掌。

他选择了小球藻面包和水，却没选调味酱。小球藻就是小球藻——没人能把它怎么样。合成食物和调味酱好虽好，但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中，还是别去碰它们为妙。

合成食物和调味酱的优劣永远是由化学家和厨师的习惯与口味决定的。

依墙而立的柜台打开了，食物冒了出来——小球藻是热的，水是冷的。杯盘在柜台上滑动了一段距离，在柜台那头停了下来，等着道格拉斯去取。

他把杯盘端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尝了尝。水的纯度很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面包由品种极佳的小球藻制成，但是作料不行，里头几乎放了一茶匙盐，还有少许辛辣的不知名的调味品。

他狼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并没有吃得太，不过已经觉得相当意，便站起身来，向大门口走去。玻璃大门在他面前打开，可他却停住脚步，回头观望。空空的杯盘破坏了店堂的整洁，他下了一种荒谬的想回去收拾它们的冲动。

谁会在意呢？

他很想知道，等他走了以后，有谁会出来收拾桌子，擦干净桌面，使餐馆做好接下一位顾客的准备？

他抑制住了一种想喊出声来的望。童年时，在那座叫摩城的地下城市的通道和仓库里嬉戏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喊的:“出来，快出来，不管你藏在哪儿！”他哆嗦了一下，走出店门来到清新而温暖的空气中。他心想，这种没有遮盖、没有云彩、也没有无休止的大雨的户外生活，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习惯呢。

绝对的沉寂得人不过气来，他在街道当中停住脚步，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视野中最高的建筑上安着一块更高的招牌，上面写着:“火星旅馆”道格拉斯快步向那红的天篷走去。当他走到天篷下方时，道路在脚下移动起来，这是一条自动滑行道，它带着道格拉斯穿过大门，来到门厅里。

他跨下滑行道，沙子踩在脚下“嘎吱”作响。

头顶有一颗小得出奇的“太”用看不见的锁链悬挂在天花板上。

从火星上望去，太就是这么个大小。

后墙呈弧形，就像宇宙飞船的外壳一样闪闪发亮，墙边的电梯安装在一种开放的框架结构里，这是他在起降场见到的那种轻便型电梯的复制品。

“快乐！”一个声音在他身边说道“您需要什么？我们还有空余房间。”道格拉斯差点没吓得蹦起来，他转回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张小小的服务台旁，服务台上装着一台由两个扫描器和一个扬声器组成的柜台机器人。柜台机器人用一只扫描器看着桌面，另一只扫描器与扬声器则全都指向道格拉斯。

“我是服务台柜台机器人。”扬声器里传出声音“您需要什么服务？”

“还有什么样的空余房间？”道格拉斯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问道。

“只有第2层和第3层，先生。其他30层已全部客。但是，我们剩下的房间也都装有全套设备，可供暂时或永久居住。请将您的身份盘片放到我的扫描器下面。”

“你在说什么？永久居住？”道格拉斯打断了柜台机器人的话，尽管这样做有使柜台机器人失灵的危险。

“啊，你在这儿呀，麦格雷格！”一个怪异的声音进话来。

“我们一直在找你呢！”道格拉斯猛然转过身去。

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人，那人布皱纹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