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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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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做不会报告到本地区的快乐学家那里去吗?”

“我想不会。”他说“在这样一个变幻莫测的地区,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说即使真的给报告上去了,你的假身份盘片也应该能在足够长的时间内惑他们,这样的话事情就无足轻重了。”蓓丝走进了诊断间,快乐学家则处理完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等着她了。她把那条15厘米长的记录带递给他,快乐学家迅速地浏览着。

身高、体重、体温、基础代谢率、糖度分析、肾上腺活动酮甾指数、确的巴氏癌症测试——对此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他跳过了有关外部官和觉系统的部分,略地看了一下x线拍片报告和心电图,几乎没去注意情商值。血球计数才是他兴趣的东西:红血球、白血球、差别计数,还有血红蛋白计数。

他宽地长长出了一口气,把记录带成一团,扔进垃圾处理器。

“我们吃饭去吧。”

“等一下。”她把手搭上了他的胳膊。

“这么说辐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那么你呢?”他摇了摇头。

“不能冒这个险,我没有假身份盘片。不过如果你没事,我也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她皱着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在餐馆里,他们快步沿着一排玻璃柜面的服务机走过去,把硬币投进投币孔里。快乐学家端到桌上的是一盘放在特制木板上烹制的浮游生物排,一碟维生素含量很高的小球藻调味酱,还有一杯滚烫的牛替代品。蓓丝点的东西则比较清淡,主要是低脂小球藻馅饼和人造咖啡。他们一边迅速地默默用餐,一边不时地扫视门口。餐厅后面的那对情侣吃完离开了,但是没有人进门来。

蓓丝和快乐学家站起身来,把碟子进垃圾处理器,然后走出门去。门在他们身后滑动着关上了。

“现在咱们上哪儿?”蓓丝问道。

“你要给我们租个房间。”蓓丝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就一个房间?”

“当然。”快乐学家吃惊地说道“你认为我们需要多少个房间?”当他们离通向火星旅馆那富丽堂皇的大门的滑行道还不到46米的时候,快乐学家突然一把将蓓丝拽出了人,拉进墙边暗的一隅。

“装出对我兴趣的样子,”他轻声说“把你的头靠在我肩膀上。”蓓丝用纤纤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到了他颈部下方,她的嘴在他身上来回移动“出了什么事?”快乐学家觉得自己的脉搏在加速。

“不要这样——”他说了一半“别这样——”

“什么?”她用抑的声调问道。

“哦,没事,那些小丑们离我们只有几码远了。”

“委员会的看门狗们?”她耳语道。

那帮人走了过来,他们穿得五彩缤纷、轻松活泼、兴高采烈,但是他们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却显得充警惕,全神贯注。他们手持仿照古代电击制造的驯服,掀开别人的面具、检查别人的身份盘片,搜索着两边的每一张脸。他们的服饰和他们那绝无丝毫笑意的面孔之间形成了一种可怕的对比。

权力就是这样用快乐的服饰伪装自己,快乐学家突然想,这就是在快乐学培养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吗?

等到那伙人离去之后,快乐学家到身上一阵轻松,他这才又一次意识到了蓓丝的存在。

“别这样!”她的嘴不再在他皮肤上移动了“什么?”她轻声问道,一副天真无的模样。

“别那样!现在听着,我们不能冒险行事,你要用你的假身份盘片登记一个单人房间,我过后悄悄地溜进来。旅馆的职员会问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他停了一下,飞速地思考着“你就说你是来自愿报名去新的金星移居地。有钱付押金吗?”她摇摇头,芳在他口滑过,丝一般的秀发拂着他的面颊。

“我衬衫里面有一个口袋,口袋里有钱。你把那钱拿去。”她的手伸进来,这只手凉凉的十分,动作很慢,她翻出钞票,把手了回去。尽管快乐学家努力抑制,他的呼却仍然加快了。接着,蓓丝便离开了他,他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孤独、寒冷和寂寞。

她迈着年轻人特有的轻快步伐走过去登上滑行道,身影消失在那玫瑰的大门里。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你这个老傻瓜!”他鲁地骂了一句,慢慢向旅馆走去。

旅馆的门厅非常宽阔,至少有6米见方,红的地板仿佛富有弹,上面撒着红砂,踩在脚下“嘎吱”作响,墙壁上是十分真地描绘着火星风光的立体壁画。门厅里的光源是一颗和火星上望出去大小差不多的“太”①,它用一看不见的链子悬挂在天花板上。快乐学家明白,每隔一段时间“太”就会熄灭,而火星的两颗卫星“德漠斯”和“福玻斯”就会匆匆地掠过天花板深蓝的穹顶。那颗距离稍近一点的卫星从西向东运行,每天升落两次。②①火星距离太比地球远,因此从火星上观察,太的视直径要小一些——译者注。

②火星有两颗卫星:福玻斯(火卫一)和德漠斯(火卫二)。火卫一绕火星的公转周期比火星本身的自转周期还要短,因此从火星表面看来,火卫一每天西升东落两次——译者注。

蓓丝正站在服务台前跟柜员机器人说着话。快乐学家走过的时候,她把身份盘片放到了柜员机器人的扫描器底下。快乐学家往一台新闻传真售报机里了枚硬币,一张纸滑到他手里。他心不在焉地拿起报纸,信步向电梯走去。电梯是那种开放式的糙型号,框架用简陋的管子搭成。电梯后面的墙壁呈弧形,闪闪发亮,就像宇宙飞船的外壳。快乐学家坐在一辆仿真行李车模型上,举起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20点整的快乐指数是94%。明天气:与昨相同,晴朗温暖,清晨有阵雨。新闻简报:20点09分出现在古城上空的闪光已被确认为一颗星…”星,快乐学家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不快乐已经从地球上被驱逐出去了。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吗?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吗?别去承认它就行了,把它抑下去就行了。天空中出现了闪光?闪光来自太空,闪光不属于地球。

快乐学家的目光重新回到报纸上。报纸的其余部分是旅馆广告,其中有一条广告写道:请到充异星情调的“火星屋”来(位于大楼顶棚内)在弹坑的怪诞背景下品尝奇特的奢华和更为寄异的快乐“愉快经历,无与伦比”报纸的下端有一条脚注:“快乐学家昼夜服务,如需治疗,请按11。”一阵微风掠过他的面颊,微风中有一种悉的芬芳。一个轻巧的小东西落到他伸出的手掌中。他身旁的电梯无声地向上升去,快乐学家抬起头来,电梯穿过蓝的天穹拱顶消失了。落到他手上的是成一团的一张小纸条。在报纸的遮挡下,他把纸条摊开,纸条上写着一个号码:3129。他把纸条团成个小球进口袋。

当电梯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把报纸扔进椅子旁边的垃圾处理器,走进电梯箱。

“火星屋。”他说道。

大楼顶棚原来在第35层,不过电梯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火星屋”里惟一的光线,来自穿过一面宽大的透明墙壁的弹坑鬼火,那摇曳的蓝光绿焰仿佛一手指,向这间屋子和屋子暗角落里蜷缩的人影攫来。快乐学家不由自主地站了一会儿,听着那不成曲调却莫名其妙地令人动的音乐,闻着那刺鼻的生物碱和焚香发出的烟气味道。不过,当一条又高又瘦的人影悄悄从角落里向他走来,小声地向他问些什么的时候,快乐学家迅速掉转身体,找到消防安全门,一溜烟跑下了楼梯。

废弃的楼梯上一团漆黑,快乐学家不怀疑这楼梯究竟是否有人走过。转眼之间,他已站在标着3129的房门前。

走廊里空空。他轻轻地在门上叩了一下,门滑开了。他迅速闪进门去,随手把身后的门关上。

房间里空空如也。

快乐学家发狂似的在房间里搜寻着,但是,这里没有任何蓓丝可以藏身的地方。房间总共只有7。5平方米,然而她却踪影全无。

快乐学家一下子到又冷又饿,仿佛那顿才吃下去不久的饭已经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是快乐学家吗?”蓓丝惊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是你吗?”他猛地跳将起来,接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是我。”他答道。原来她在盥洗室里,现在他才听见门后那有点发闷的水溅在地上的“哗哗”声。

“我马上就出来。”她说道。

果然如此。门打开了,蓓丝身穿一件黑带花边的紧身衣服,擦拭着漉漉的发梢,快乐学家从没见过她如此人的模样。他的疲劳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生气

“你从哪儿来的衣服?”他立刻问道。

她擦着他身旁走过,这个举动可真是令人沮丧。她按下一个按钮,桌椅折叠起来,铺则从地板下面升了上来。

“是我订购的。”她随口说道“钱还剩下一些,我们需要不会被人认出的服装。有一些衣服是为你买的。”她朝行李间的门做了个手势。他上前碰了一下,门就滑开了,门后的隔间里放着两只盒子。快乐学家打开顶上的一只,里面有一件深蓝的束外衣和一条便。他还没来得及看另外一只盒子,身后的地板上忽然发出“砰”的一声,他转过身来。

边的狭长地板上扔着一只枕头。他吃了一惊,看着蓓丝:“你这是干什么?”

“那儿,”她甜甜地说着,又把一条毯子扔到枕头旁边“就是你睡觉的地方。”

“这我就不明白了,”他一时摸不着头脑“我们几乎已经有一个星期睡在一起了。”

“但是那已经结束了。”蓓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纯洁无瑕的模样。

“你今天早晨就是这么说的,而现在可不是治疗的时间,除非那是你自己快乐与否的问题——”他的快乐?怎么会呢?那是荒谬的“当然不是。”他皱着眉头说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没等他说完她就打断了他的话。

“没什么。”他说了一声,便在坚硬的地板上安顿了下来。

他在黑暗中辗转反侧,试图为部和肩膀的骨头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但是他找不到。

荒谬,他对自己说。蓓丝的行动非常古怪,一点也不像她平所为。他打了个哈欠,一阵放松后的疲倦席卷而来,直透他的四肢百骸,这种觉可绝对不属于快乐的范畴。

足够大,足可以睡两个人…很柔软…正好吻合那疲劳的身体的形状…而蓓丝的身体则更加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