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大器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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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如醉如痴之际,突觉眼前人影一闪,还误以为师父向自己试招,双足一顿“金鲤倒穿波”身才纵出,就听上官先生哈哈笑道:“你别怕,练完了呀!”石继志在空中“细巧翻云”又轻飘飘落在地上,向上官先生一拜道:“师父真神人也!这套七修剑法真有鬼神不测之妙!”上官先生笑道:“只要你用心学,不出一月定能学会。你如学好这套剑法,为师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全仗你自己勤习了!”天已晚,二人回室盘膝用功,第二清晨起,上官先生就开始传授石继志这套七修剑。
时光飞转,三月时光弹指即逝。继志遵照上官先生教导,朝夕勤练,把这套七修剑法练得滚瓜烂!
一黄昏,继志一人在外练完功后,进室正想练一遍坐功,见师父正用黄绫布包一个包袱,见他进内,含笑招呼道:“你过来!”石继志答应着走进,发觉师父脸上带着一种异样表情,微微含笑问道:“继志,你来到这小刃峰有多少年啦?你可知道么?”继志一愣,略思即答道:“大概快五年了吧!师父问此作甚?”上官先生点头说:“不错,正是五年了,我记得你来的时候,正是深秋的子,而今又快是这个季节了!”言罢放眼窗外,面惜容。继志正不知师父此言之意,上官先生又道:“这将近五年的时间,你也真不负我对你的一番期望,而且福缘至巧,先食芝果,后得朱雀宝剑,再加上为师对你这番苦心造就,如今你已成就了一身惊人的功夫,江湖上如今能和你一较长短的,依为师看来,真是微乎其微了!”石继志躬身道:“弟子多蒙恩师苦心栽培,才有今成就,没齿不忘你老人家一番鸿恩。”上官先生含笑道:“这足见你立心纯厚了。但为师唤你至此,实在是告诉你,我明天想叫你下山…”话尚未完,继志已大惊失,扑通一声跪在当地,含泪道:“弟子无知,定有冒犯恩师之处,但乞恩师该责即责,该罚即罚,千万不要叫弟子下山!”上官先生双手连摇道:“起来!起来!你完全误解我一片苦心了!”石继志说道:“师父不说出源,弟子至死不起…”上官先生笑道:“这近五年来,为师眼见你进,内心喜非言语所能形容,高兴尚来不及,何忍责怪于你?好糊涂的孩子!”石继志将信将疑道:“师父只要不叫我下山,从今以后弟子更要夜勤为练功,不使你老人家失望!”上官先生忽然面一沉,双眉一皱道:“你怎么一点事也不懂,为师偌大年岁,难道还会对你说话不诚意么?还不起来!”继志见师父发怒,也确实想不出自己又犯何错,当时起立,恭侍一旁。
上官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为师一生因眼界太高,仅收你一人为徒,好容易把你造就成材,打算令你成为我衣钵传人,不想你空长成*人,却仍是优柔寡断,和数年前一样幼稚,岂不令为师失望!”石继志脸一阵红,期期发不得一言,上官先生见状又叹了口气道:“你也别难受,听我说你就知道了。当初你上山时,是否深仇在身?恨不能几天就把绝技学成,好下山手刃亲仇,以尽为人子之道。而如今幸如你愿,却为了贪图和为师一时之聚,抛父母深仇不顾,这等行为岂不令天下父母齿冷?”此言一出,就似晴天打了个霹雳,石继志好似大梦初醒,低头不发一语。
上官先生知他已深为痛悔,其实继志绝非是那种人,而上官先生也不过借此深深刺他一下,好叫他不作无谓依恋罢了,见他如此难受,上前以手轻轻拍他肩道:“我知你此时定很悔恨,要知为师对你期望太甚,所以叫你下山,实在是你学艺已成,强留着你,也无什么再教的了,反而耽误你眼前正事;再者为师月内亦将远行,更不知何始返,故而有此打算。你可明白我意思么?”石继志既怀父母血仇,恨不能马上手刃亲仇,再方面和上官先生五年多来朝夕相处,无异于父子一般,何忍就此分手,真是一时心如刀割,难过异常。但知道师父言出必行,何况句句都是正理,不能有所违背,不由泣然道:“师父一言,令弟子茅顿开,弟子遵命,明…下山便了…”上官先生微微含笑道:“你明白就好了,其实我又何忍离开你?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下山后,为师有便,尚可随时访你。”石继志抖声道:“师父对弟子一片鸿恩,今生难报,只乞师父归山后,能允许弟子服侍左右,稍尽弟子之意,不知师父意下如何?”上官先生摇头道:“你如今已可谓侠义道中人了,年纪轻轻岂能在此埋没一生!理当手刃大仇后,在外轰轰烈烈有一番作为,方不负你习艺一场。”又道:“当然,为师之意并非劝你立意入官进仕,只是要你以一身所学,为国家及苦难苍生,多谋一番福利罢了!”石继志涕零,恭诺受命。上官先生递与他一个黄绫长包道:“这是一包银两,供你沿途花用;至于衣物我前已下山代为订制好了,明一早你带着上路便了!”石继志含泪接过银两,入手甚重,知道为数不少,本想不受,又怕师父不快,只好收下,正要含泪转身出去,上官先生又道:“且慢!你此番下山,先应至天山三老处去礼拜一番,我想他们也不会如何难为你。好在我正有要事,亦至彼一行,定会暗中照顾你,你大可放心。那边事了,可至湘省找一指魔莫小苍,报你门血仇!”石继志躬身受命,上官先生又道:“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得放手处且放手,能容人处且容人。莫小苍与你有如此大仇,我自然不便阻你,但至于排教中别人,你千万不要妄伤一个,除非有大恶,不可制其死命,否则将遭武林之忌,你又初次出道,名声千万要保持好,否则开始一坏,以后很难再得别人好评!”石继志唯唯受命,谨记于心,上官先生又道:“小金神兽,世间珍物,本当随你,但我因有事远行,这期间少它不得,故暂留其看守门户,待我归后再设法令它寻你便了!”石继志这才想到尚有小金呢,这畜生和自己一年多形影不离,心内还真有些舍不得,闻言后点点头。
上官先生又由指上取下一枚黑光闪烁的指环,笑递与石继志道:“这是为师我百年来未离手的一件信物,现赠予你,你可戴在指上,有此一物,江湖上凡是年长一辈者,无不知道是我的东西,都会对你另眼相待。你要好好保存,不可遗失!”继志内心对师父的一番护,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口中道:“谢谢师父!弟子定小心保存,万不敢失!”接过一看,见这枚指环上凸雕着一个骷髅和一把剑,也不明其意,试着戴在指上,大小正合。
上官先生举步出室,临行前回头道:“我现在先下山有点事,明晚始回,希望我回来之时,你已走了!”言罢也不由停了一会,面现悲戚之。
石继志知道师父定是怕眼见自己下山难过,故此托词有事,回避自己,再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师父!”扑至上官先生膝下,热泪点点而下。上官先生用手扶起,继志见此时上官先生目中,已透有泪痕,知道师父放心不下自己,只是他定力极高,尚能克制,不形之于罢了。
上官先生看了他一会儿,用手拍了拍他背,小声道:“好自为之!记住我的话,我走了!”话一完,双足点处已似巨鸟般纵出室去,石继志跟踪而出,见师父已落于十丈外一石上,回头挥手今去。石继志不忍再看,一跺脚回身入室,差一点放声大哭,一个人在里面难受了半天。
平只嫌这两间石室窄小不便,今只觉其中一几一榻,都似对自己有无限深情,不由得摸摸这样,看看那样,眼泪得脸都是。
忽然想到自己如今不是孩子了,放着父母深仇不报,如此柔情,岂能成大业?不由把眼泪擦干,尽量往别处想。
他首先想到先至天山,那一定是一座又高又大的山;而见了三老,自己又该如何呢?连师父都说他们厉害,看样子定是三个有极大本领的怪老人,自己单身负荆,可真要小心了。
他又想到,见了莫小苍和湘中八丑,自己要亲手把他们一一掌毙,以报全家屈死之血海深仇。想到这里不血脉怒张,双目冒火,恨不能马上找到他们,以这五年来煎心之恨!
平静后他才想到了程友雪,不知她如今是否尚在庭湖居住?她是否仍真的在等自己?见了面,自己该跟她说些什么?想到她的倩影,怎不令人意情?
又有一个女孩的影子自他心上飘过,她有一对大而亮的眼睛,长长的睫,玉肌雪肤,眼波如黛…她就是司徒云珠啊!
虽然她和自己认识较认识友雪为后,但却一样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也和友雪一样的美动人,花容月貌,才华技艺,对自己来说,都难分轩轾,自己应亲近谁又该疏远谁?不由急得室转,不知如何是好,仰天长叹一声,自语道:“自古福修非易,一入情关出更难…多情自古空余恨!看来这些话是不假了!”一个人正在伤头上,却见小金啸而入,手上抱了一个大葫芦,葫芦上是细藤,不由笑骂道:“你这东西,又去偷猴儿酒去了是不是?当心那群猴子早晚把你给害死…”小金喜得在室内连翻筋斗,又把酒葫芦打开盖子递上,一股异香由内散出。石继志因明就要离别它,见了它心中也不由有些难受,拉过小金道:“小金!你知道我明天就要下山了么?”小金翻着一双红眼直摇头。年余相处,它已能体会出继志的话,虽然不似人一般完全会意,但它智慧极高,闻言也觉出不是好事,抓住继志一手,轻叫了几声,样子似依恋十分。
继志又与它解释了半天,说自己本来要带它一同下山,只因师父也有事外出,故须留下它看山,等过一年自己定上山来接它。
小金闻言不悦,也不翻筋斗了,酒也不喝了,一个劲抓耳搔腮,吱吱连鸣。继志解说了半天,又强调后一定来接,它才转悲为喜,过去打开酒葫芦递与继志,像是劝饮的模样,石继志不便拂它盛情,饮了几口,又递与小金。它接过也大喝了几口,一投手,却把剩下的小半葫芦酒,连葫芦都掷向了半天。
石继志知它平嗜酒如命,偏师父又不许它喝,每寻空偷来一些,总是躲躲藏藏,每一滴都珍惜异常,今居然连葫芦都丢了,一片深情,让人动。
正逢十五之夜,明月如轮高悬太空,一颗颗明星时明时灭,好像故人的眼睛。月光下,峨嵋山最高的小刃峰上,似披上了一层霜衣,四山寂寥,虫声繁鸣,时而有两三声饿狼嚎啸,声调凄厉已极,令人发悚然,真是离别之夜。
平继志当此月夜,定偕小金、二猿在峰间扑打追逐为戏,今晚却无此雅兴,只带着它们三个在外面散了一会儿步,一面告以今后应为事项。见天已不早,这才独自返室,各物稍事归置,在蒲团之上合目入定,奈何心中有事,**难以归一。一直到半夜才静下心来,勉强气贯十二周天,入了定。
第二天才黎明,石继志已同往常一样起身,在外面练了一阵吐纳之功,小金同二猿都追随左右,好似一步都舍不得离开。然后他进室内,一直等到中午,不见师父转回,知道上官先生是不忍见自己离开,有意到晚上才回来,本想等他回来后再走,但转念一想,师父既如此做,就应体会他的苦心,若两人见面,一定伤异常,还是现在走算了。
想到这里背好包袱,佩好宝剑,向山下走去,小金同二猿见状,一个拉手,两个抱脚,说什么都不放。石继志被这三个兽类动得下泪来,最后狠着心假言不走,待其松手后,猛一纵身已出室外,展开轻功绝技一路飞腾而去。
一口气下到山,再回头看,那三兽依然在后,悲鸣连声,继志无法,又安了半天,好说歹说,总算把它们说服,最后还是用师父来吓唬它们,三兽才转回。继志一直眼见小金头的金丝飘逝视线以外,才擦了擦泪,往山下奔去。
继志还记得自己上山时那种狼狈的样子,而五年后,他已学成一身震惊天下的武功,足尖点动,行越千丈峭壁之间,如履康庄大道,往往落足处仅是一枝一叶,轻轻用足一点,身子就已弹出,轻快处如星丸跳掷,不消一刻工夫,已来至山脚下的大庙中。
这寺庙就是继志来时问路之处,如今时光逝,自己已由少年长成了弱冠青年,旧地重游,触景生情,不胜慨万千。
他走至庙中,那些和尚游客都被他超俗秀的仪态给引住,投以奇异的目光。
他又至后殿,见那老和尚,依然是背壁在入定。双目垂帘,全身上下纹丝不动,也不见其呼。继志是此道内行人,一见即知这老和尚定力超俗,气返周天神游太虚,坐功练至此步田地,离成道已不远,心想不知自己何方能练到此步。
人皆笑其呆的老和尚,继志却觉他不贪慕浮华,不争名夺利,远抛人世上所有的丑陋,是世上最快乐幸福的人,想到这里,不由对这老僧肃然起敬,见四面无人,走近入定老僧,跪地叩了个头,默乞指示今后途。跪拜完毕,正要起身,却见老和尚黄蜡似的脸上,突然裂开两条笑纹。
继志大惊,因他知道老僧入定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表情,法体就像是一座泥像似的;自己跪拜也不过想求得心灵的一点安,却想不到这老僧居然会为之动容,哪能不惊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