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最纯洁的最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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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红颜多薄命。然而死得最冤枉的人要数关盼盼。
她大概是死在诗人舌头底下的第一人了。
多年之后有个叫阮玲玉的名伶曾经留下“人言可畏”的四字遗言服毒自尽,大可借来做关盼盼的墓志铭。
关盼盼为徐州张尚书之妾,擅歌舞、雅姿容,名噪一时。白居易与之有幸相逢,曾赋诗“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以赠之。
尚书早逝,盼盼以青之身幽居燕子楼,贞静自守,寡居十年,赋诗数首以寄思悼之情,凄婉不忍卒读。白居易知道后,犹觉不足,依韵和诗相讥云: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竟是责问盼盼:既然如此深情,为什么不去死呢?
盼盼见诗,又委屈又悲哀,愤然题诗以明心志:自守空房敛恨眉,形同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黄泉不相随?
诗成之后,自闭于燕子楼中,绝粒十,香销玉殒——死,也要选择最痛苦最残酷的一种,是无声的控诉吗?关盼盼,岂是吃不得苦之人?曾赋诗把她比作“风袅牡丹花”的人,正是不肯放过“
后牡丹枝”的人,盼盼更有何话说?
古往今来的杀人凶手,没有比白居易更轻松风雅而不动声的了。
——《芳百世》之关盼盼画像为了香如,我停了小金的课。当香如决定销假上班的时候,我也打算重开教席,然而小金笑着拒绝了。
“下星期再学画画吧,反正是玩,不必那么认真是不是?我老公今晚就要回来了,你也知道,小别胜新婚嘛,我大概这礼拜都不想出门了。”她的笑声像一柄锋利的剑刺入我的膛,还要在里面绞上几绞,剜上几剜。我要深呼
才能不使自己失声:“没关系,你有空再来吧,我随时
。”
“红颜,你今天有空没?”
“怎么?”
“我正在重新布置家,想换套窗帘…单也旧了…想借借你的艺术眼光,给他一个惊喜。”理智告诉我不要答应,然而偷窥
和好奇心却让我不能拒绝。
走进玉米的家,亲眼看一看他的起居环境,亲手为他挑选窗帘和单——难道这不是我一直想做的吗?就算自欺欺人也好,就算在这个秋
的午后做一个
梦也好,任
一回,不算是什么大错吧?
这一天,便在陪小金逛街中度过了。挽臂而行时,会不自地想,不知道晚上他们同
时,玉米是睡在她这一侧还是那一侧,那时他的胳膊碰到了她的,也就是和我在清淡地接触了。
选好了窗帘、单,又顺便帮她多选一套餐巾椅垫、甚至配套的电话盖巾,我便又陪她回家大扫除去。
那可是真正的大扫除。没有想到有保姆的家庭也会脏成这样——沙发底下、电视柜下面、冰箱背后…所有的死角都藏污纳垢。臭袜子、玻璃球、牙签、杯垫…什么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掉进去的。它们和蛛网纠结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狰狞的修罗场。
小金一边清理,一边对保姆嘀咕:“你成天都说收拾家了,可怎么把家收拾成这么个样子?这都脏成垃圾场了。我每月给你工资,你让我天天睡在垃圾堆里。”保姆辩解着:“怎么能怪我呢?我天天要买菜、烧饭、带宝宝、拖地、洗衣服…我要干的活儿多着呢。那些地方平时又见不到,总不会没事天天把冰箱搬开来打扫吧?再说了,我一个人也搬不动呀。”小金火了:“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赶紧拖了她进卧室去休息,安着:“别在气头上说话,现在好保姆难找,你把这一个赶走了,麻烦会更多。你休息一会儿,我倒杯水给你。”小金叹息:“你说得没错,现在的保姆,脾气比千金小姐还大。真想念以前买卖人口的时代,要是下人不听话,就可以绑起来打了。”我笑起来,转身出去,那保姆已经沏好了茶在等,递一杯在我手里,小声抱怨着:“麻烦你拿进去给她吧,我要不是看在工资份儿上,谁要侍候她那脾气?整个儿一黄世仁他妈。”我忍不住又笑,这一对主仆,也算是旗鼓相当。
把茶到小金手上时,心中忽然掠过异样的
觉——此情此景,何等
悉。多少描写三四十年代的旧电影中演过的,妾侍入门时,要向正
奉茶,尊称大姐,自居仆婢。
我的身份,比那位保姆更加不如,甚至连一份工资都没有,还要免费替人家洗地、敬茶。
“红颜,你怎么了?”小金笑嘻嘻地推我一下“累傻了?怎么发起呆来?”
“没事儿,我去把窗帘挂起来。”又忙一阵子,总算把家里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焕然一新。那对主仆显然是常常斗嘴惯了的,只这一小会儿功夫,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剑拔弩张,嬉笑着议论:“嘿,真变样儿了。还是这几件家具,稍微挪两下,屋子敞亮多了,就跟重新装修过似的,先生回来要认不得家了。”我抱着一杯茶,静静地欣赏自己的手笔,无端慨。这是玉米的家哦,他的卧室,他的客厅,如今,挂着我选的窗帘,铺着我选的
单。
就在这张上,今晚,他们夫
将呼风唤雨,小别胜新婚。而我,将和这条
单一样,无声地哭泣。
我走进洗手间,将自己的眼泪印在巾上。这是一条男用的迪奥
巾,今天晚上,当玉米用它揩面时,他会
觉到我的心碎吗?今生今世,我可有机会亲手布置我们自己的家?
望的城市里,两个人是缘,三个人是孽。
玉米,我和你,注定是一场孽缘。
回到店里时,已是黄昏。
晚霞如锦,轰隆隆地铺了西天,然而看在眼里,那
丽却有一种绝望的凄美
,是秋天最后的枫叶,是炭火每到红时便成灰。
我看着天边的锦霞,想像着可以拿它裁一件什么款式的衣裳。看看时间,玉米应该已经到家了。玉米,哦玉米,他又和我站在同一个城市的土地上了。他站在那个由我亲手布置过的客厅里,会于空气中嗅到我的意吗?玉米,此时此刻,我多么想见到你,一分钟不耽搁地飞奔到你的身边,投入到你的怀抱,与你抵死
绵。
但是,你在小金的身边,在自己的家里,在庆祝你们的小别胜新婚。你的心里眼里,哪还会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