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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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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耐烦地说,你想怎么样?那边说不怎么样,回来再说吧,就扣掉了电话。她拿着电话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洗好了衣服,丈夫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坐在电视前面没动,手下意识地一下下地按,电视上的图案飞快地转换,一会儿是个古装女子面意气拔剑对着个英俊小生,一会儿又是漂亮的空中小姐举着洗发水说着半生不的普通话。

丈夫放下车钥匙,走到她旁边坐下,掏出烟来点了一,美美地了一口,半晌才开口,你还住这儿?

她抬起头瞅瞅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怎么,这房子可是我花的钱买的,有你什么事?

丈夫不动声地掸掸烟灰,不是,是婚后财产,有我的一半。

她厌烦地站起来,关了电视,绕着房间走了几圈,猛地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到他脸上,声音陡然大了,尖锐得几乎把自己的耳膜也给刺穿了,你这个骗子!

你说婚姻法是骗子?丈夫很冷静,冷静得让她的愤怒瞬间便如被冷水泼过一样凉透了,她颓然地又坐回到上,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遥控器,一时间,她倒是很想去看看遥控器到底坏没坏。要是坏了,也只能她掏包出来修。

她的婚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积月累的琐碎还是深蒂固的不知?她只知道当时太多太多的人围绕在她的身边,但她觉得,最合适婚姻生活的应该就是他了。他脾气温和,不急不慢,总是很耐心地足她的种种任和蛮横,是的,她曾经,至今都是很蛮横的。结婚前,她就和他说好了一切,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财产,只有共同分享的时光。但唯独这套房子,是在她婚后从单位购买的,若是没有结婚证,单位也不同意卖房子给她,领导认为,一个人住在楼上的两人间宿舍就已经足够了。

当时他的爸爸病危,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于是他说,你买吧,买了就是你自己的,我是不会和你抢的,我单位里有宿舍。至今,单位还为他保留着一间单身宿舍,而他,却出尔反尔准备剥夺她的财产了。

她的脑子迅速地一盘算,银行里还有五万元的定期存款,剩下的也只是这房子和家具了,而丈夫手里呢?估计只有一两万元的积蓄,其它的,也只能指望房子——婚姻沦到最后,就是现实利益的分割,这正是她和许多准备离婚的人们正在细细盘点的缘故。

丈夫若说有什么要命的缺点,倒也不至于,他没什么好,就是和朋友们喝酒侃大山,然后几回麻将,这种时候就是天塌下来也拉不动他,他父亲病危的时候,是她后的伺候,他付了钱就以为自己万事大吉了,天天又跟着朋友们胡吃海喝,三天也难见到他的影子。

刚结婚的时候,她也安静了一阵子,不再和那帮女朋友们动不动跑到茶馆掷骷子,到酒吧开张的时候再泡吧了,反正单位清闲,她没太多的事做,打个招呼也就溜了。那段时间,她倒是常常只坐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看看报纸,再聊聊国际形势菜场价之类的事情,就这样打发一天。可只是几个月,她就发现大部分时间老老实实地回了家,看见的只是冷灶黑灯罢了,他呢,也有个好借口,是个外科医生,总有借口消失无影。她渐渐又开始恢复以往单身的旧习惯,朋友们也一点儿不诧异,问也不问,完全当她是个自由人。

在酒吧里坐着,自己消费的时候不算多,在喝完最后一口的时候,总会有个男人及时地推一瓶酒过来,声称他来请客。她也会不在乎地接过来,连眉也不扬一下,就咕咚咕咚地灌上一口,请客的男人呢,不失时机地坐到旁边,以小姐一个人来玩啊,是从事什么职业的之类的套词来搭讪。他们或许也明知得到的答案未必是真的,大部分人对任何一个答案都保持不动声,她还没遇到什么麻烦过,在舞魂混了这么多年,她依然被人以为是个开服装店的小老板娘,谁叫她的衣服总是天天换从没有在之后呢。那些男人都叫她冷静——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

冷静冷静。她总是这么对自己说。对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她都想保持着冷静,但唯独对初恋的那个男人还有丈夫她却好像永远也做不到这一点。结婚后,那个男人又开始给她打电话,并且曾经有一个周末,飞来看她。她像以往一样,站在机场拥挤的人群里安静地等着他的光临,他呢,也还是那件白的衬衫,拎着个塑料袋就晃着出来了。看见她,像以往一样,搂着她的肩亲密地往外走,一点陌生的痕迹都没有留下——那时,他们已经有一年没见了。

她跟着他到了朋友的住处,热热闹闹地吃了他亲自下厨烧的火锅,然后朋友们知趣地走了,她的脸随即像冰冻一样收剑了笑容,低下脑袋不肯说话也不愿意抬头看他了,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倔强的她这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掉泪,除了爸爸以外。

他搂住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替她擦眼泪,有节奏地晃着,她想起了幼年时爸爸就会把她抱在怀里这样摇晃着,也是同样地一言不发,但是,爸爸已经离开她和妈妈很多年了,这些年,她没有听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或许他死了,或许没有,这些,似乎遥远得跟她完全没有了干系,哪怕她身上的血还能觉到那个胡子扎人的男人的气息。

那两天,她都是和他在一起过的,她无休止地哭闹,而他呢,则轻声细语地安她,吻她,直到她累了,困了,他才会叹着气说真是个孩子啊,帮她了衣服把她进毯子里。她就躺在上,看着他坐在小桌子边一烟,烟渐渐把他的身影罩住,她睡了。

那两天过得太快了,他又拎着个小塑料袋消失在机场里,她发现自己的眼泪再也淌不出来了,只是很淡很从容地望着他消失,然后转身离开,回家的路上,路过超市,想起来丈夫喜吃笋子,就顺便拐进去买了两袋,回到家烧好了饭坐在桌子边等着另一个男人的归来,红烧笋子出些白的热气,浮在暗红的笋尖上,她不由地想起那个晚上皑皑的白雪上浮起的暗红血滴。那个晚上,丈夫让她清静了一个晚上,他打牌没有回家。

冷静。一个男人在叫她。她没回头,叼着烟,端着酒,斜着眼睛打量调音的那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长得很帅,一双眼睛亮亮的,反扣着鸭舌帽,面无表情也很甜,像小姑娘一样。

有人拍她的肩,她终于把视线从小男孩的脸上移开,一个男人悉的脸就在她脑袋的上方晃着,出白森森的牙来。

她跟着那男人出了门,烟扔在地上,踩一脚,熄灭了。抬起头来看他。他尴尬地挠挠脑袋,好了,别生气了,明天咱们去逛商店去。

明天,我有多少明天让你耗?她冷淡地回答他,将手掖进胳膊下面,我要回家了。

我跟你回去。

你?她从鼻子里出笑来,回家吧,你老婆在等着你呢。

她回娘家了。

那就想到我了?她撇撇嘴,刚想痛骂他几句,电话铃又响了,她看见上面显示的号码是家里的,她按了一下接听键,丈夫懒洋洋的声音又刺耳地在笑,喂,你可千万别回来,我和女人睡觉呢。

好吧。她冷冷地挂断了电话,望望天空,黑黑的一片,真奇怪,黑暗总是及时噬光明,大自然和社会是一样的。她看看男人,我到你那里住一晚上吧。男人白森森的牙又凸浮到黑影之中,笑容被一闪而过的车灯照得很狰狞。

转了一上午,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她算计到了上千块钱才觉得心意足。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午休还没结束,会议厅里传来了笑声一片,那帮同事肯定还在吃饭呢。她把东西锁好了,坐到桌前。几天前丢在桌子上的文件还没有人动过,她就手翻了一下,又扔到了一边。闭上眼睛,头脑里一片片翻腾的空白。

不知道是谁进了办公室,她听见轻快的脚步声,然后就是纸翻动的声音,最后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是对面的李耘。

李耘也在看着她,眼神怪怪的,好像同情,更像是嘲笑,看见她睁开眼睛,转开了目光,随即又讪讪地看着她,开口了,你最近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