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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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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扰民!”快步向门外走去,云茱的脑中疯狂快速思考着。

就在她的身子即将跨出房门只是,突然听到安夫人的幽幽嗓音。

“女皇陛下,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若不是我执意将念清带在身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老奴实在罪该万死…但现在念清腹中,已有少诀的孩儿了,能否念在这未出世的孩子份上,饶了他们…”脚步蓦地停住了,云茱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念清是名温柔善良、体贴可人的女子,多年来虽对少诀一往情深却始终隐忍着,未曾说出口,只默默关心着他,而少诀…自由坎坷,父弃母歼,本可自在一生,却因部族之仇,不得不忍辱负重,弃半世修为,为您掌管后。他对您,从无二心。但终究是个男人,面对非亲生血脉还必须强颜笑的苦涩,实难排解,因此在体会到念清难能可贵的温柔与深情后,实在克制不住心底的动,才会做出这等错事…您可说老奴自私、谨短,可为人父母者谁不护短?所以。若您真想责怪,就责怪我吧!反正老奴苟活在这人世已够久了…”

“说完了?”当身后终于只残存低泣声时,云茱缓缓回头望着安夫人,微微眯着眼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又望着封少诀,像终于确定了什么事似的冷然一笑,一回身,“辛苦了。”云茱如风般的来,如风般的去,待屋内只剩安夫人、封少诀及念清三人时,安夫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少诀,做得好,也不枉我布局多年!你们瞧见了吧?都瞧见她方才的脸了吧?都瞧见她明明想逃离这难堪窘境,却又不得故作高傲、无所谓的可笑模样了吧?这下她总算明白,什么叫众叛亲离,什么叫夫离子散,什么叫自取其辱…”不知为何,说着这些话的安夫人,语声愈来愈低、愈来愈低。

她虽然在笑,但她的笑容很干,眼眸很空,并且最后整个人了无生气地左至一旁,静默了很久很久后,才缓缓抬起眼望向已穿戴整齐的封少诀。

“少诀,她为什么这样就走了?她为什么没有然大怒?为什么没有气急败坏?为什么连看都懒得看念清一眼,更不当场杀了你跟念清?”

“因为她心里挂念着言儿。”走至安夫人身旁蹲下,封少诀轻轻拍着她是皱纹的手,“更因她是女儿国的女皇,她的眼中,从来只有她的子民,除去这两者之外的任何人,任何言蜚语,都不存在意义。”安夫人的问题,其实封少诀知道自己本不需回答,因为由安夫人的眼眸中,他已明了,她想要的答案,此时此刻,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映在她心中。

“她这般不可一世的高傲女子,本不可能看上他的…”任热泪一滴一滴由眼眶中跌落,因为在女儿国皇里整整五年的安夫人,就算心里有再多恨,也确实不可能不去靠近云茱,打听云茱。

可过去的她,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更不愿相信自己看到、觉到的,直至今,当云茱以那样一句云淡风清且高傲的“辛苦了”来回应这对普通女子来说那般难看、窘迫的场面,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他…真的说了谎…而绢儿…为什么那么傻…竟为了他的弥天大谎…而我又为什么连问…都没问一句…”安夫人那蕴积多年,终于出的心泪,一滴滴淌在封少诀手上,而他只是一语不发的轻拥住她。

一直以来,他都明白,明白其实安夫人最恨的,不是那已死的子,也不是云茱,而是那个没有拉住女儿双手的自己,那个明明看到安绢脸上的泪痕,却依然为她挑选着嫁衣,明明看出安绢眉间的凄苦,却没有停下去买嫁妆的脚步,多问一句的自己。

正因为极端憎恨着自己,所以她必须活着折磨自己,但要活下去,真的好难、好难,所以她只能找到一个憎恨的目标,靠憎恨着她,来让自己活下去,然后靠着活下去,来折磨自己…

“我累了,念清,扶我去休息。”待将多年来心底的痛与恸都发出来后,安夫人像老了十岁般地缓缓站起身,“少诀,我知道你会这么做,全是为了我,但孩子是无辜的,不管你将雷儿托给了谁,现在快去把他带回来,别让言儿…跟他娘…受了苦。”

“言儿不是我托人带走的。”

“什么?!”听到这话后,这几个月来因封少诀不时会带允言前来,而心底着实喜那孩子,却从未表现出来过的安夫人猛地一愣,一抬头,“那是谁?还有谁会带走言儿?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啊!”

“他不是我的亲生血脉。”望着那张缓缓恢复生气,并且似乎真的在生气的脸庞,封少诀继续淡淡说道。

“混帐!当初的我冒险去救你时,你也不是任何人的孩子啊!”望着安夫人眼底完全不掩饰的忧急,确认她再没有任何寻短之意的封少诀,总算放下心,身形倏地一闪,风也似的向外飞去。

“姑姑,放心,我一定把言儿带回来。”允言没有回来,连于孟与娘也没有。

纵使没有大张旗鼓地动员,但在全女儿国最锐的探子都自动请缨出动,民间自发组织协寻,却依然一无所获的一个月后,云茱下了一道旨,令全部人员迅速回归各自岗位,不得有误。

“虽说是大局为重,但也未免冷血了些,再怎样也是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说不找就不找了…”

“谁让是个男孩呢!女皇重女轻男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要不也不会在小宝皇子十岁时就将他赶出,至今都不许他回啊!”在民间,这样的言蜚语自然不会少,但无论在数量及热度上,都及不上对“大公子”的不与非议。

“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亏女皇那么信任他,将整个后给他管,可他居然能把个孩子丢!”

“搞不好孩子丢了,最开心的人是他呢!反正不是他的种,眼不见心不烦。”

“就是,况且这一切是不是他自己设计的还不好说呢!别忘了,最毒恶夫心啊!”

“孩子当真不是大公子的吗?”

“若真是他的,孩子丢了时,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跟三个女人一起在上快活温存?”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我们的大公子啊!我真不明白女皇为什么至今还不休了这废物…”各式各样的“废物大公子”版本,在民间传得是沸沸扬扬,但中人却异常静默,只会在被亲朋好友烦得实在不得不说句话时,淡淡丢下一句。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相信,反正我是绝不会信的。”之所以打由心底“不信”不仅因为这五年多来,他们对大公子的为人了解得较外人来得深刻,更因为他们所有人最后一次见到封少诀的那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