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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凉州假意结豪友寻疑索潜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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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芳坐在屋里,只是对著一枝已烧了半截的羊油蜡烛发呆,觉得刚才自己行事太卤莽一些。可是要叫自己这样永远当着甚么“王杰”、“王兄弟”、“王大爷”去向两个小喽啰跟前俯首,自己可真不能干,宁可拼出了这条命!

他的剑尚未放下,店伙又端著菜饭进来,现在可不像刚才那样不拿铁芳当正经的客人看待了,恭敬之中还有点惊惧,先将菜盘子放在炕上,然后笑着请铁芳替他托起来那张桌子。这时院中却又有许多人杂著说话,铁芳赶紧站起身出屋,就听院中原是客人跟店伙们正在谈,说:“走啦!是马套著的车,野马薛瑶大概是装在车里边,海螃蟹袁庆叫开的城门,他自己赶著车跑啦!大概是连夜赶到凉州府再去想办法。…”又有个人笑着说:“他们是真怕了,本来,他们大概有生以来,也没碰过这么大的钉子。只怕走不到凉州,这么长的道,连类动,带疼,野马薛瑶在半路上就许呜乎哀哉啦!”铁芳一听,那两个贼已经走了,他就急忙拉住了一个伙计,说:“你快给我备马!”那伙计一愣,旁的人都过来劝说:“王爷!你就也算了吧!何必还追他们!”铁芳又想不到人家都管他叫“王爷”店掌柜也过来劝,铁芳却说:“我并不是去这他们,我是想他们若是不走,我倒也走不了啦,因为我得提防他们找来再捣,现在他们一走,可知已没有事了,我在此倒不必多待了!”店掌柜说:“天这么晚,路上黑忽忽的,化的雪又都冻上冰了,你怎么能走?有其么事明天再说好不?难道这一夜你都等不了吗?”铁芳仍然摇头,这时粉‮花菊‬手里捏著几绺头发从屋里跑出来,院子里有冰,她一下就滑倒了,“哎哟”她又叫了一声,幸仗沙漠鼠过去把她搀扶起。她急急地说:“王兄弟你怎么走呀?我不许你走!你要是走,可就真不对啦!”铁芳说:“那野马薛瑶二人虽已逃走,可是事情不能算完,他们一定会勾人再来报复。”粉‮花菊‬拍著说:“咱们不怕!”铁芳说:“怕虽不怕,可是有我跟你们在一起,难免连累你们,若是分途而行,那他们无论多少人找我来拼命,也不会伤著你们。”沙漠鼠倒是点头说:“这也对!本来刀无眼,你们若是一打架,旁边的我们就许受误伤,若是分开走,你上哪儿,就上哪儿,你那快马跟我们的慢车,不合算。我们呢,反正也没有急事,慢慢地走到凉州府,彼此都方便。”铁芳就说:“我也是要往凉州府去,咱们到那里或许能见得著。”转头又同个店伙说:“劳你驾,你快给我备马去吧!”旁边的人也都不拦阻他了。

有人悄悄跟那店掌柜说:“叫这人走了也好,就许那两个走不远,就勾了人来,要没他在这儿还好一点,有他,再动刀打一阵,你这个店房就是不捣平,也得稀烂!”于是,店掌柜也向伙计说:“快!给王大爷备马去!”粉‮花菊‬却拉著铁芳又进了屋,发誓似的说:“咱们可一定在凉州见面,你先到你等我,我先到我就等著你。我到了凉州府准住在双碑巷,金大娘在那儿有宅子,你要去到那儿,吴元猛手下的那些人准保连巷口儿也不敢进去。”铁芳心中更是纳闷,还未容问,粉‮花菊‬却又说:“好吧!咱们就后会有期吧!还有几句话我告诉你,也好叫你放心,因为我见你对我总是躲躲闪闪地,仿佛不屑跟我近一点似的,我可也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我年纪小,混到这地步,是没有法子!我也明白我是怎么个人,攀不上你偌大的英雄好汉,可是我喜你,我没想到沙老大那样的货竟认识你这么一个好样儿的人,将来到凉州府见了面,我跟你一定是朋友相,你有难我帮忙,我若有了难,你可也要救我!”这小媳妇说的话很快,而且她神态昂然,真像个女豪杰,仿佛连雪瓶也没说过这样慷慨的话。

铁芳就也点头说:“好!”拱拱手又说:“咱们在凉州府准能见面就是了!”转身出屋,又到刚才打架的那间屋内,将剑入匣,并叫沙漠鼠进来,又拿了一块银子给他。

沙漠鼠手里颠著银子却不由得叹气,悄声说:“韩大哥!你可别以为我胆小,胆小我当年不会跟半天云老爷闯沙漠,走北京。现在实在是人贫志短,马瘦长,又因为多年的伙伴儿花脸在兰州一死,真把我的锐气都没有了!”铁芳听了也这话,蓦地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就说:“花脸在新疆还有个外甥,名叫安大勇,那个人你晓不晓得?”沙漠鼠摇头说:“我不晓得!因为花脸那人嘴里向来不说正经话,也许他还有甚么外甥,表侄,堂兄弟,怎么,莫非韩大爷见过那人?”铁芳说:“我在新疆见过那人,他也未必晓得我姓甚么,不过此人也是往甘省来了,你如若见著他,一提我,他就能够知这,你就叫他到凉州去,助我一臂之力!”沙漠鼠连连点头说:“好,好,明天大概我们还不能走,因为粉‮花菊‬的脸还肿著。过两天我们一定再往东去,路上详细打听,如若遇见那安大勇,我就一定叫他往凉州…”说到这里,院中的伙计就说:“马备好啦!王大爷!”沙漠鼠提著铁芳的行李出屋,放在马上,铁芳提鞭携剑随之出来,店掌柜并派了个伙计送铁芳出城。此时那粉‮花菊‬还在屋里,背著灯光手挽著头发,以目依依相送。

前面一个店伙打著个纸灯笼,铁芳在后面牵著马,出了店门,顺著大街走到南端,就看见城门。

其实这里的所谓大街,不过仅能够容一辆车行走,而城也不过是一座土堡,城门就是个木头的以栅栏,但这里有打更的人看守著。那店伙拿著灯笼过去说了几句话,打更的人双手拉开栅栏,铁芳就挂好了剑,上马挥鞭,一直朝东驰去。

此时虽然夜沉沉,星光灿拦,但是右侧胭脂山的雪光照得路径极为清楚,北风呼呼约吹著,但也身上的大皮袄足可以御寒,地虽全是冰雪,而黑马走起来还是飞快,“踏踏踏”铁蹄敲著冰雪。

右侧的白峻岭高峰,都渐渐后退,他连连走了一夜,并没遇见一个人,也没追上海螃蟹袁庆赶著的那辆车。

天明了,找了地方用了早饭,依然向东前进,直到天黄昏之时,方才投店歇息,次又走,一连走了三天,就赶到了凉州府武威县,这个地方他觉得有些,因为夏天的时候,他曾跟随玉娇龙由此路过。他还记得,他在南关的一家饭铺用饭,玉娇龙曾独自到城里去了一趟,回来时就说是到衙中去找一个故人,那人已经调任,不明下落了,她还慨叹著说:“人世变得真快!”如今,铁芳回想起来往事,心中才明白,想母亲那时必是进城打听方知府的下落去了。如果方知府还在这里作著官,她一定能够叫雪瓶前来认父,可知她老人家虽然与强梁争斗之时,手下颇为毒狠,但心地也是宽和而且慈祥的,她并不是一方面走遍天涯寻找亲生子,而一方面又老霸占著人家的骨。…

想到这里,铁芳不仅悲痛,而且义愤倍增,觉得无抡如何也得替雪瓶访明了那方二太太的下落,于是他就连马也不下,一直进城去找吴元猛。但是才一进南门,面就来了七八匹马,马上的人全都穿著官衣,戴著红缨帽,他不吃了一惊,急忙下马向这旁躲避,并注意眼前经过的这几个官人,见都是三四十岁的,没有那个在甘州客店隔壁住过的那个“漂亮年轻的人”他见那几匹马都出南门去了,他就向旁边的一个挑著担子卖油茶的人,悄声问说:“那几个,都是府衙的吗?”卖油茶的说:“哪儿!这都是跟随钦差大人的,因为钦差大人现就住在府台衙门。”铁芳更没料到自己追了几千里地,直到这里,才追上钦差舅父。他心中更是紧张,就觉得千万不能出形迹来,因为如今自己要办的事情是太多了。站了一会儿又向那卖油茶的人问说:“吴元猛吴少太爷他也住在这城内吗?”卖油茶的把他打量了一番,才指著东边说:“那边有家保发镖店,你要问这事,得到那儿去打听,我作小买卖的人,不敢对你说!”铁芳一听心说:吴元猛好大的威风:于是车马又往北走,眼前路东果然有一家大门,门前停著几辆车,上面全都著白布三角形的旗子,风猎猎地飘动,一见就知这是镖车。铁芳此时反又站住了身,脚步倒有些踌躇不前了。

镖车上的大镖头已经进门里去了,这里只有几个赶车的和一个头上盘著辫发,身披的棉袄破得全出了棉絮的人。这人好像看着铁芳可疑,就摇幌著膀子走过来说:“喂!你是干甚么的?要找谁?

快说,要是这么两只眼东瞧西望的,我们就要当贼办你啦?你大概是念记著我们车上的东西吧?”铁芳摇了摇头,昂然说:“我不知这你们车上是些甚么东西?我也是个江湖好汉,你不要不懂这理!”这个人倒退一步,拿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现出点不敢轻视的样子。

铁芳又说:“我来此是打听个人,不知你们晓不晓得?”这个人说,“你说出名字来:只要他是有胳膊有腿的人,我土蛋刁三没有不晓得的!”铁芳说:“我打听的这个人就是黑山熊的儿子吴元猛。”刁三一听,当时就暴怒了起来,往前进一步,抡起来巴掌就要打铁芳的嘴巴,却被铁芳一伸手就将他的腕子抓住了,说:“你晓得不晓得都没甚么要紧,为甚么动手就打人?”土蛋刁三一边用力夺腕子,一边嚷嚷著说:“还没有甚么要紧?你小子好大的胆子!不但敢叫吴老太爷的外号,你还敢叫少太爷的官讳!你这小子,你是找到凉州送命来了!”他又叫著:“赶车的,你们快进去请黄七爷、卢四节出来打这王八蛋…哎哟!我的腕子快折啦!”铁芳松了他的腕子,却又给他一脚,士蛋刁三便来了个“仰八叉”滚在稀泥里。旁边就早有人报到镖店里,那店里匆匆走出了了六个彪躯大汉,全都气势威武,衣履整齐,像是镖头的模样,其中有二人还都拿著明晃晃的钢刀。在后面走的一个人却赶向前来,伸胳膊先将他的朋友们都拦住,他瞪起了大眼向著铁芳不住打量。

此时那士蛋刁三二由泥中爬起,他的石手耷拉著,好像已成了残废,他这身都是泥水,又像是一只老母猪,就要过去揪这人的胳膊,说:“黄七爷!咱们得打死这小子!他敢叫出吴少太爷的官讳”这人的青茶绸马褂叫他给了好几块泥,不由得大怒,说声:“滚…”一脚又把刁三端出了很远。把马褂上的呢弹了弹,这才向铁芳问说:“朋友!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你有甚么事,可以跟我们说!”铁芳就拱了拱手说:“我原是到这凉州城来找吴元猛的。”这个黄七也现出来惊疑的样子,就又问:“找他有甚么事?你贵姓?”铁芳说:“我姓…姓王,久仰吴元猛的大名,此次是从新疆来,路过甘州遇见了旧友沙老大,他听说我没有去处,才叫我来投奔吴元猛。”黄七却又出看不起的样子,把头摇了一摇,冷冷地说:“既是沙老大荐你来的,要想在吴大少爷的手底下求饭吃,我告诉你的是好话,你可就不能够这样称呼他!”铁芳说:“你不要这样说!我跟沙老大虽相识,可是你却休拿他来跟我比…”拍了拍他鞍旁的宝剑,那黄七等人把眼睛瞪得更大,更是不住地打量他,且出吃惊之

铁芳就说:“我来找吴元猛,并非为了求饭吃,我也保过镖,走过江湖,在天山之间,新疆的沙漠上也都有不少的朋友,不是为吃饭,我只是闻吴元猛之名,想与他!”对面的这几个人就愈为惊异,铁芳却又说:“在峡口营我也与野马薛瑶、海螃蟹袁庆两个人见了面了,他们都叫我来此地。”黄七一听便笑了,说:“原来都是自家人!你何不早说?来!把王大爷的马接过去。”又向铁芳拉手说:“进来进来,这些位朋友等到里边我再来给你引见!”当下就有人过来恭恭敬敬地来接铁芳的马,铁芳却不放心马上的包袱和宝剑,他都亲手解下,亲手拿著,这才略微谦逊了一下,便随著黄七走进了镖店的大门。身后和旁边都有人跟著他向他打量,并悄悄地谈论。

铁芳昂然往里走去,只见外面虽然很,马棚,厨房,把式场子,没有几间房,里院却是房屋高大,院落整洁。.铁芳心说:说不定吴元猛就住在此地,快些见面跟他决一高低,就算完了,不然等到那个断了一只手的野马薛瑶来到,事情必要闹穿,那时必得有一场恶斗。他被让进东屋里,见屋里陈设得很是特别,门后虽然放著刀,壁间也挂著刀剑弓矢,可是也有对联跟字画,上款都题的是甚么“仲谋仁兄雅正”等等的字。

“仲谋”大概就是吴元猛的台甫,大概是取的又勇猛,又广智谋之意,这个号倒跟三国时的孙权的大号相同。

随后进来的一共是四个,黄七还有黄七给引见的卢四、铁腿孟山、大刀陶谨,这都是本镖店的大镖头,也可以说是黑山熊父子手下的喽啰,倒是都很客气,尤其是黄七还不住地让座。铁芳了皮袄就坐下,他便在下首椅子上陪著,就要请教铁芳的“台甫”铁芳却一时真想不起来,只把他师傅瘦老鸦的名字借用了,说:“我名王仲远。”黄七抱拳说:“更是久仰了!”叫伙计献茶,又说:“把王大爷的行李跟宝剑都放在那边椅子上吧!”伙计给抱过去,铁旁的眼睛还随著向那边看了看。黄七就先问野马薛瑶在那里的情形。

铁芳说:“他们在那里倒还都好,我只同他们见了一回面他们就叫我来了,我在甘州住了很多子,此次一路往这边来的还有沙老大,跟…”说到这里笑了笑,又说:“跟他认识的一个妇人,名叫粉‮花菊‬。”黄七听到这里,就哈哈大笑,旁边的三个人也都笑了,黄七就说:“沙老大那小子就指著她吃饭呢!他就算是她的一个老家人,粉‮花菊‬跟我们这里很,没有人不认识她的,我们到甘州去也总要先去看看她。那娘们儿倒很能挣钱,这两年她手里也有些积蓄了,眼眶子也比早先高啦,除了我们兄弟这几个,别人恐怕她还不大答理呢!”旁边的孟山、陶谨二人就全都问:“她是要到甚么地方去?”铁芳说:“听说她也是要来凉州,我却嫌她坐的车太慢,并且不愿与她那样的一个妇人同行,我便先来了。”旁边的三个人又都悄声带笑地谈论,他们说:“那娘们儿来了,许是在四喜堂搭伙,咱们还能够去,要是她一来,就去见金大娘,那,咱们可就…”黄七接著他们的话,就笑着说:“那咱们可就光看着眼馋了!可是你们放心,她来到凉州是为甚么?一定是她在甘州混得不大好,这才转码头。她要是先上了高台阶,叫咱们爬不上去,难这那金大娘还能够永远管她饭吃吗?”铁芳此时就惊疑地问说:“金大娘又是甚么人?”黄七拦手说:“那,你老兄就不必问了,你在此住得子久了,必定也知这,对外人,最好是少提她的名字。你既是慕吴少太爷之名而来,回想五年前,那时我也是如此,我原在长安保镖,金霸王咱不敢高攀,银霸王侯雄,铁霸王宝定远,李平、张保、焦衮、秦杰,跟潼关的老君牛张伯飞,仙人剑张仲翔,那全是我的老朋友,我来此也是因为少太爷他瞧着我的刀法好,他才把这座镖店给我经营!”铁芳听了他这样得意洋洋地吹著,自己的心里却不住暗笑,忍耐不住,便问说:“吴元猛兄现在哪里?烦你快些带我去见见他才好!”黄七却摆手说:“别忙!别忙!”又说:“见了他时,你还是尊敬他一些才好,叫他一声吴少太爷不算就低了咱们的名头,本来他就比咱们高得多!”又说:“你来得巧,他本想回乡里去看看,因为下雪,祁连山里不好走,所以他才没有回去,现在他正在城中,可是并没在这镖店里。”铁芳急问:“他住在甚么地方?”黄七却不急不慌地说:“这保发镖店虽是他开的,可是他并不在这儿住,他另有大宅子。”铁芳说:“我知这他是另有大宅子,可是他的宅子在哪里?在甚么地方?”黄七说:“你找他去他也绝不会见你。”铁芳说:“我不找他,我要请他来到这里见见面。”黄七却说:“老弟!你真把少太爷小看了!他那样大的身份,谁能够请得动他?你同他又素不相识,你想,他能够为你立刻就来?”铁芳不忿然,黄七又摆手说:“别忙!别忙!我看你大概是在沙漠里走惯了,情就跟那里的风一样地急,你来到凉州可不能这样,尤其是吴少太爷,他是一位办事最沉稳,最细腻的人。譬如,这件事大概你晓得,从去年他就要找玉娇龙去比个高低,今年夏天他听说玉娇龙跟一个姓韩名叫铁芳的小子又同新疆去了,他那时就想追了去拼斗,可是直到如今他也没去,并不是他胆小畏缩,也不是他情懒,是他生来的就谨慎细心,要不然他也不能成这么大的事业,出这么大的名了!”铁芳一听,倒觉著有些意气销沉了。因为觉著吴元猛大概是一个没志气的人,自己真值不得到凉州来找他,还不如一直踏雪登祁连山去杀黑山熊呢。

又听黄七说:“今天有陕西灞陵镇的吕通海保著一万多两镖银来到这里,吴少太爷把他请了去了,两人都是当世的豪雄,现在一定正谈得起劲,他也没工夫见你。不过,待会儿我叫别人到他的宅里,把你的事告诉他就得了。”说著就向卢四说:“老四,你去辛苦一趟怎么样?”那卢四点点头说声:“好!”站起身就出屋去了。

黄七又同铁芳说:“王老弟,咱们是一见如故,你就在这里住一两天也不要紧,我这个人最好朋友,我一定能引著你去见他一面。他若是看着你好,就许留你在这里帮助我,如觉得不中意,他至少也得送你点盘,你若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给你添些,都是江湖朋友,从此就不用客气。要是粉‮花菊‬来了呢,那咱们还得一块到她那儿去乐一乐呢!”那孟山、陶谨两个人也都跟铁芳说说笑笑起来。铁芳觉著这些人的心里倒还都快,自己便也勉强笑着与他们谈话,他们问到沙漠,自己就也谈沙漠,他们问草原,自己就也说草原,假说自己在新疆是个半天云、半截山那样的人,可是一提到玉娇能与雪瓶,他就说:“我只久仰她们的大名,可惜却没有见过。”这三个人都笑着说,“听说玉娇龙死了,不知是否真的,她就是不死,也早成了老太婆了,见了也没啥意思,倒是雪瓶,我们倒都想…”铁芳一听他们的话要辱及雪瓶,他就不由得把脸往下一沉。可是这三个也像是有甚么顾忌似的,话只说到这里,彼此望一望,笑一笑,就不再提了,铁芳倒不由得纳闷。

忽然外面有一个像伙计模样的人,往屋里一探头,此时黄七、孟山、陶谨就全都站起来,黄七并且用眼将那人瞪走。他就向铁芳笑说:“你在这里坐,我们来了一件买卖,要去商量商量。”说著,三个人都匆匆地走出。

铁芳愈是惊疑,因为屋中还有个伺候茶水的伙计,他就也不便追出去察看,他就背著手儿在屋中来回地走,心中是又闷又急。过了很多时候,忽听屋门“吧”的一开,原来是那个卢四回来了,他好像刚喝了酒,面发紫红,眼瞪得很大,进屋来,就瞪住了铁芳,并且急跑过去挡住了那把放著包袱跟宝剑的椅子。

铁芳也徒然吃一惊,手下预备好了拳式,却神不变,从容带笑问说:“卢兄!你见著吴元猛说了我的事没有!”卢四却狞笑着,说:“不用说,他早就知这你了,你是为甚么来的?”铁芳笑说:“这真奇怪!怪这你没说我是为跟他个朋友才来的吗?”卢四哼了一声说:“怕你不会只为这个吧?”铁芳昂然说:“我倒是还想到祁连山去见见黑山熊,因为…”卢四厉声问说:“你真不为别的?”铁芳也大声说:“我真不为别的,难这还要夺他的名声占他的镖店吗?”卢四回手“锵”的一声将他那口宝剑出来了,近前一步:更厉声问说:“你说实话,你不是?

你不是从迪化跟随那个…玉钦差来的?”铁芳笑着说,“岂有此理,我认得玉钦差是谁?”卢四忽然又笑了说:“你不是为玉钦差的事才要见吴少太爷?

”他的话虽未全都说出,但铁芳立时就明白了,于是也厉声说:“他既不肯见我,你就把剑给我,由著我走吧!我一人甚么事情、甚么买卖也能去做!”卢四咧著嘴过去,铁芳却劈手就抢过来宝剑,卢四却赶紧回身就替他拿了剑匣,拿手捧著,笑说:“快把剑收起来吧!带上,现在我就带你去见他吧!”铁芳倒不有点疑惑,就问说:“吴元猛现在甚么地方!”卢四说:“现在他的宅子里吃酒呢,因为今天来了灞陵镇的吕通海,他设宴洗尘,还有本地第一一位的有名人物,镇源州未逢源和财神爷马百万,另外还有飞虎鲍坤,那是陇山五虎中的大爷,这三个人今天作陪客。刚才我把你来的事向他们一说,他们都很诧异,吴少太爷叫我立刻就带你去见他。”铁芳一听,晓得吴元猛绝不是个呆子,他已把自己的来历看出了十之八九了,这回叫了我去,他也许安排下了陷阱,我去了,他们就把我捉起来。…然而他是绝不畏惧,遂点头说:“好吧!你就带著我去吧!”他于是将剑入匣,佩在间,又去拿了大皮袄披在身上。

卢四还说:“你的行李就放在这里,不要紧,绝没有人动。”铁芳点了点头,卢四就也摘了一口刀带著,同铁芳往外走去。出了镖店,往东去不远,就是一条很窄的胡同,有十几家小门,有的门口还站著穿红戴绿的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