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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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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老躺着,声音沉着:“天漆黑,那些王八羔子竟是从大门走进来的。一进来,我就知道了,不动声,一下子就认出,进来的是三个人,一前两后,居然步步都踏在桩子之上!”雷老说到这里,神情十分警惕,略顿了一顿,又道:“他们向着走来,我当时就心想:寻事的来了!”他说到这里,原振侠就心中一动。而他又画蛇添足“此地无银三百两”式地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桩事的主儿,夤夜私入,怎会有好事,你说是不?”原振侠心中的疑惑是:雷老一发觉有人入房,就立刻想到是“寻事的人来了”可知他心中一定有一件事,是时常牵挂着的,那件事,就是防人来寻仇。

而他补充了一句“我不知是哪桩事”那是盖弥彰,更说明了他心中,必然在提防着一件重大的寻仇事件!

原振侠本来想口问他,究竟是一桩什么样的恩怨,令他到了百岁以上高龄,仍然耿耿于怀,挂在心上!

可是原振侠一转念间,并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立时又想到这类事,多半牵连着许多江湖上的隐私秘密,不是当事人愿意自己说出来,问也没有用处。

所以,他只是点头。

雷老口水:“我照样发出鼾声,那两个人和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来到了我的前。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一出手,我立刻反击,骤出不意,我一下子就能叫他不死也受重伤!”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双手紧握着拳,指节骨凸起,强劲有力。哪里还像是人的拳头,简直就是一双有棱有角的铁锤。

原振侠不由自主摇了摇头:雷老在江湖上得享盛名,他的名头,自然有一大半,是他那双铁锤也似的拳头,替他打出来的。

雷老说到这里,仍然躺着,可是忽然间,他陡地坐直了身子。原振侠失声道:“可是来人手中有兵刃?”雷老闷哼一声:“有兵刃我也不怕,早就准备扬起被子来相抗。那人到了前却不出手,而是大声地叫我的名字。”原振侠也觉得奇怪,因为那不合逻辑──偷进屋来的人,哪有大声叫主人名字的道理?

雷老顿了一顿,补充:“叫的是我的小名。”原振侠望了他,并不发表意见,作为医生,他这时心中,想到更多的是:这种不合逻辑的事,真正发生的可能不大,属于他自己的一种妄想,可能反倒高些。

当然,原振侠没有把所想的说出来──他知道一说出来,他也会变成雷老口中的“医生”了。

雷老却没有留意原振侠在想什么,他的神情有点忸怩:“我那个小名,不知有多少年没人叫了…少说也有八、九十年。所以乍一听,我还不知道那是在叫我,可是叫到第三声,我遥远的记忆就回来了,所以我自然而然,应了一声!”雷老说到这里,向原振侠望来,原振侠正对雷老所说的情形,越来越不相信。可是雷老的视线一转过来,他立刻现出听得十分用心的样子。

那绝不是原振侠行动虚伪,而是他知道,就算雷老真的是妄想症患者,他也必须先令雷老对他有信心,才能对症下药。

原振侠不相信雷老的话,也很有理由──一个能叫出雷老八、九十年来,没人叫过的小名的人,他的年纪,岂非比雷老还要大!可能太少了。

雷老看到原振侠在用心听,他十分意,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我的小名叫…小猪儿。”原振侠谅解地笑了一下。虽然雷动九天雷老爷子威名赫赫,江湖上提起,谁不尊敬?但是每个人皆有童年,童年时小名叫小猪儿,自也不足为奇。

雷老继续道:“那时,我还躺着──”他在向原振侠叙述的时候,真是躺在上的。说到这里,他慢慢坐了起来,神情疑惑之极,想来就是那个‮夜午‬时分的神情。

他续道:“我心中思疑之至,坐了起来,问:你是谁?怎么还知道我的小名?”那时,雷老的心中,实在是疑惑之极。自从他七、八岁那年,家乡旱灾,逃离了家乡,就一直没有和家人联络过。等到十多年后,他在江湖上颠沛离,尝尽人间的甜酸苦辣,机缘凑巧,得遇高人练成了一身武功,也打出了名堂之后,才回到家乡。

可是他家乡那片苦难的大地,不但历经天灾,而且,还经历了人祸、兵灾、盗贼,比天灾更可怕。本来聚居了百多户人家的村落,早已然无存,连颓垣败瓦都没有留下。而本来就贫瘠的大地,也赤地千里,光秃秃地,只有东一簇西一团的茅草蒿子,有气无力地生长着。连蛇和老鼠都找不到藏身之处,何况是人?

那次雷老回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在江湖上名声越来越大,四面八方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一有机会,他就打听家人,甚至同村人的消息,哪怕是给他遇上一个同村的人,他也会喜不尽。

照说,尤其在雷老中年之后,声名如之中天,五湖四海,都有他的朋友弟子,端的是一呼百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不想讨他的好?可是全村几百人,看来早已死光死绝了,硬是一个人的消息也探听不到!

而这个心愿,也一直存在雷老的心中,当作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也正由于这一个原因,所以百岁之后,‮夜午‬梦回,忽然觉得有人叫出他童年时代的小名,而这个小名自他逃荒离开之后,又是绝无人知道的。

所以,-那之间,他心情动,无以复加。他一面问来人如何知道他的小名,一面睁大了眼,想看清楚那是什么人──他年纪虽然老,可是体魄壮健,目力也好。但是屋中实在太黑了,所以他只看到,贴站着一个人,在那人的身后,又影影绰绰地站着另外两个人。

他一问,站在边,叫他小猪儿的那个,就“呵呵”笑了起来。

雷老心头怦怦跳──这笑声极悉,可是又实在太久远了。想把它从记忆中找出来,得挥去许多尘封的往事。

雷老气息急促,连声问:“你是谁?你是谁?”那人仍笑着:“小猪儿,你出生,还没洗干净身子,你爹就把你抱出来让人看,喜得直叫:‘是一个大胖小子,一个大胖小子!’也真怪,村里人人穷得底,靠野菜叶度子,可是你才出生,硬是茁壮。是我取的小名,我说:‘好家伙,是一只小猪儿!’你倒来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小名?”那人说到一半,雷老的脑际“嗡嗡”作响。他张大了口,两个字在喉咙里打转,可能是因为太动了,所以竟然叫不出来。

雷老出生之后,母亲就难产而死,他父亲养他到三岁,也撒手归西。没爹没娘的孩子,就跟了村里一个单身汉,也就是在他出生那天,替他取了一个小名“小猪儿”的那个人,雷老从小就叫他“昌叔”要不是昌叔,三岁的娃儿没有了父母,就算他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不叫饿狼咬走,也早就饿死了。

雷老是昌叔养大的,他逃荒离开村子,也是昌叔带着他一起走的。离开村子之后不到半个月,成千上万的逃荒人群,冲散了他和昌叔。从此之后,昌叔就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了。

难怪他听得那呵呵的笑声是这么悉──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冲破了时间的封锁,飞舞跳跃而出,令雷老动得全身发抖。

站在前的那人是昌叔,可是他张大了口,就是叫不出“昌叔”这两个字来。

他实在太动了,喉间发出了一阵咯咯声,双手一起伸了出来,握住了前那人的手,那人也立时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