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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劣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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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前厅,伊万·伊里奇穿上自己贵重而柔软的皮大衣,尽量不去望谢苗·伊万诺维奇破旧的浣熊皮大衣。俩人从楼梯上下来。

“我们老头子好像生气了,”伊万·伊里奇对一声不吭的谢苗·伊万诺维奇说。

“不,怎么会呢?”谢苗·伊万诺维奇平静而冷淡地回答。

“奴才相!”伊万·伊里奇暗暗地想道。

他们来到台阶上。谢苗·伊万诺维奇的雪橇给他赶过来了,它由一匹难看的灰公马驾着。

“活见鬼!特里丰把我的马车到哪儿去了!”伊万·伊里奇看不到自己的马车就大声嚷叫起来。

这里那里都不见马车。斯捷潘·尼基福罗维奇的家奴也不知道。向谢苗·伊万诺维奇的车夫打听,他回答说:特里丰一直呆在这里,马车也在这里,可现在都不见了。

“真是怪事!”舒普列科先生说“愿意的话我送您?”

“卑鄙的东西!”普拉伦斯基先生发疯似地叫起来“你这骗子,要求我去参加一个婚礼,就在这彼得堡郊外,说是一个什么相好出嫁,真他妈见鬼!我本就没有同意他去。我敢打赌,他一定是上那儿去了。”

“他真的是,”瓦尔拉姆说“上那里去了,而且答应过一会儿就回来,正好赶得及。”

“果真如此!我好像早预料到了!我可要教训他!”

“您最好用鞭子好好他一两次,他就会服服帖帖了,”谢苗·伊万诺维奇说着,一边把车毯盖上。

“请别心,谢苗·伊万诺维奇!”

“既然不需要,那我就走啦。”

“一路顺风,merci①”谢苗·伊万诺维奇走了。伊万·伊里奇沿着木板人行道走去,心里到十分气愤。

“现在看不到你,我会找到你的,你这骗子!我故意步行,让你知道,让你害怕!你回去就会知道,你老爷是步行去的…恶!”伊万·伊里奇还从来没有这样骂过人,但这次已怒不可遏,而且头晕脑的。他是个滴酒不沾的人,所以,不过五六杯,酒力就上来了。然而夜是那样令人陶醉。天气寒冷,但却异常宁静,没有一丝风。天空晴朗,天星斗,一轮明月使大地洒淡淡的银白清辉。夜是这么美,伊万·伊里奇走上五十步差不多就忘了自己的遭遇。不知怎么的,他慢慢地变得特别高兴起来。况且,人在微醉时是很容易改变印象的。他甚至对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那些难看的木屋,也有了好

“要知道,我步行走也是很惬意的嘛,”他暗自想着“要给特里丰一点颜看,我才解闷哩。说真的,真该经常步行①法语:谢谢。

才行!哪有什么呢?到了大街上我马上就可以找到出租马车了。夜多么人!这里的小木屋也是那么好看!也许那里面住着小人物、当官的…商人,也许…还有那个斯捷潘·尼基福罗维奇!他们全都是些顽固分子、老笨蛋!c′estlemot①,正是一些笨蛋。不过,他是聪明人,有bonsens②,对事物有冷静、具体的见解,可是老了,老了!不说这个啦,有什么好说的呢!

有什么好说的…受不了啦!他这是想说什么呀?他说的时候甚至也在思考哩。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明白我的话,怎么会不明白呢?不理解是要比理解难一些嘛。重要的是我相信,打从心里相信了。人道…仁。还人于自身…使他本来的人格得以再生,到那时…从现有的材料着手吧。看来很清楚啦!是吧!请允许我拿三段论作为例子吧:比如,当我们遇到当官的,一个贫穷、备受磨难的官,问:‘喂…你是谁?’答:‘当官的’。好一个当官的;接着问;‘你是什么官?’答:某某官,据他说是某某官。‘你还在职?’——‘还在职!’——‘你想做幸运者?’‘想’。——‘哪该怎么做?’问题就在这里,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因为…这个人从一两句话中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成了我的人,可以说,他落入了圈套,因此,我为他所做的一切,即使是为了他的利益,却都是按我的想法做的。这个谢苗·伊万诺维奇真是个下的家伙!他的嘴脸有多么丑恶…‘您用鞭子他吧’,这是他故意说的。不,你在撒谎,你自己去吧,我是不会去的;我要用语言说得他难过,数落得他①②法语:健康的头脑。

法语:说得好。

难受,这样他就会醒悟的。关于体罚,哼…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哼…上不上埃梅兰斯家去呢?呸,真见鬼,这该死的木板人行道!”他突然绊了一跤大叫一声。

“这是什么京都啊!什么文明地方啊!把腿都摔断了。哼,我恨死了那个谢苗·伊万诺维奇;一副可憎的嘴脸。当我说人们在神上将互相支持时,他刚才竟然讥笑我。人们是会互相支持的嘛,这与你有何相干?你呀我不会支持的;我很快就去支持农夫…

要是遇到了农夫,我就去同他说。不过,我喝醉了,也许不该骂了,也许现在就不该这样骂…哼,我再也不喝酒了。你今晚喋喋不休,明天就会后悔的。还好,我走路还没有踉踉跄跄…其实,他们全都是骗子!”伊万·伊里奇沿着人行道一边走一边断断续续地在思考。清新的空气向他面扑来,可以说是使他神振奋起来了。过了四五分钟他平静下来,昏昏睡。但忽然间,在离大街两步的地方他听到有音乐声。举目望去,在街道的那一边,在一幢十分破旧但很大的木头平房里正在举行盛宴。小提琴声一阵阵传来,低音提琴吱吱哑哑,长笛发出尖锐刺耳的抑扬声,它们奏着快的卡德尔舞曲。窗子下面站着一群人,多数是穿着棉衣、裹着头巾的妇女,她们拚命想要透过窗看清什么。看来,里面热闹非凡。跳舞跺脚的嘈杂声传到了街道的这一边。伊万·伊里奇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警察,就朝他走过去。

“老弟,这是谁家?”他问,一边把珍贵的皮大衣稍稍敞开,正好让警察看见自己脖子上的那枚硕大的勋章。

“是记录员普谢尔多尼莫夫长官的,”那个警察一看清勋章,就直身子回答。

“是普谢尔多尼莫夫的?哦,普谢尔多尼莫夫的!

怎么?他结婚?”

“是结婚,大人,娶的是九等文官的女儿,姆列科皮塔耶夫九等文官的女儿…他在一个管理局任过职。这房子是陪嫁给新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