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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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利沿着车厢角落里的那斜着的十字形撑柱慢慢地躺下来,为的是不让他要挨着睡觉的人到他的重量。他知道躺下去时注意使自己十分轻巧是非常重要的。他不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很快被提醒了。
“皮尔格里姆——”一个毕利想要与他挤在一起睡觉的人说:“是你吗?’毕利没有答腔,而是十分有礼貌地挤着睡下来,闭起了眼睛。
“该死的,”这个人说“是你,是不是?”他坐起身来,用手暴地摸索毕利。
“好呀,是你。滚开!”毕利也坐了起来,很可怜的,几乎要哭了。
“滚开!我要睡!”
“住口!”有人说。
“皮尔格里姆滚开以后我就住口。”于是毕利又站起来,紧贴住那十字形撑柱。
“我能到哪儿睡觉呢?”他心平气和地问。
“别睡在我这儿,你这子婊养的,”有人说道“你叫呀,你踢呀。”
“我?”
“对啦,该死的,你又叫又踢。而且哭哭闹闹。”
“我?”
“从这儿滚开,皮尔格里姆。”接着那人哼起了讽刺小调,车厢里四分之一的人都不时齐声助唱。几乎每个人都说在睡觉的时候,毕利·皮尔格里姆如何讨厌地挤轧他们。大家都叫毕利·皮尔格里姆滚开。
所以.毕利·皮尔格里姆只得站着睡,要不干脆不睡。食物已停止送进通风孔,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车厢里越来越冷了。
第八天,那位四十岁的汉对毕利说:“这不算糟。不管在哪儿,我都到适意。”
“你能?”毕利问。
第九天,汉死了。就这么回事。他临终前仍说:“你认为这糟吗?这并不赖呀!”第九天发生了死人的事。毕利前面的那节车厢也有人死去。
罗兰·韦锐已患坏疽死了,病是从他溃烂的脚开始的。
就这么回事。
韦锐临死之前几乎一直处于昏状态。他胡言语,一再讲到“三个火手”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叫人带口信给匹兹堡他家里。他主要希望他们给他报仇,因此一再提及杀害他的人的名字。这桩事儿车厢里的人都知道了。
“谁杀害我的?”他常常这样问。
谁都知道答案是:“毕利·皮尔格里姆。”听!第十天夜里,毕利那节车厢门上的搭扣开启了,车厢门于是打开了。这时,毕利·皮尔格里姆正斜倚在旮旯里的十字形撑柱上,冻得又青又白的脚靠在通气孔上,好像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一样。车门打开时,毕利咯咯咯地咳嗽,咳着咳着,连稀饭都咳出来了。这完全符合牛顿的物体运动的第三定律。这个定律告诉我们:每个作用都有一个相等的、方向相反的反作用。
这在火箭学上很管用。
列车到达了俘虏营附近的铁轨侧线。原来这是为杀害俄国战俘而建造的剿灭营。
卫兵板着面孔向毕利的车厢张望,若无其事地低声谈。他们从来没对付过美国人,不过对俘虏这类货物倒是很在行的,了解它实质上是一种体,可以导它慢慢地到有人低声谈话并有灯光的地方。这时正当夜间。
车厢外唯一的光亮是从高悬在远处的电线杆树上的灯泡出来的。外面很寂静,只有卫兵鸽子似的唧唧咕咕地在谈话。
“体”开始动。大量“体”积在门口,然后“扑通”一声到地上。
毕利是倒数第二个到达车厢门口的。汉是最后一个,汉不能,不能“扑通”一下到地上。他已经不是质而是石头了。
就这么回事。
毕利不想从车厢落到地上。他确确实实认为自己会像玻璃一样跌得粉碎。于是卫兵一面嘀咕,一面帮他下了车。他们让他站在地上时正好面对列车。这是一挂多么可的列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