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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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广播工作怎么啦?”
“我看她要不干了——真该死,你这白痴!”一辆红“别克”汽车突然从她前面的路边窜出来,使她不得不马上刹车,拼命转动方向盘,把车子让到一边。
“说真的,现在这世道,只要有钱,白痴也好买汽车!真把人气坏了。”这种发脾气、破口骂人的事,在罗达是常有的。她的丈夫甚至都不拿它当一回事。但是巴穆。柯比却是第一遭碰到,他听了觉得有些刺耳。
“哦,在战时,市面倒好起来,沾光的人也多了,罗达。如今好事不多见,这好算是一桩吧。”
“也许是吧。我可只知道华盛顿变得住不下去了。”她的声调还是那样尖锐、那样生硬。
“给那些肮脏的、到处问的外地人闹得成一片。”柯比没接嘴,他心里在盘算着梅德琳在家的那个消息。罗达肯到他的公寓去吗?她不大肯去,大楼里她有许多人。看来这次小别重逢,只落得兴趣索然了——至少今天晚上是这样。他的妇情是个有子女的妈妈,他只能迁就一些。
真实的情况是,罗达就是想借万没想到梅德琳会回家来,来帮助她度过这处境困难的一夜。梅德琳在家里真是件巧事,她趁势可以把怎样对付的问题,某些良心上的问题搁一搁,譬如说,她已经写信给帕格,要仍旧跟他做夫,那么她该不该还和巴穆睡觉呢?左右为难的罗达的一条办法是:“如果可能,先不要干出什么来。”现在有她的女儿在家,不要干出什么来,倒是很容易。她轻描淡写地提起梅德琳在家,表面上很随便,内心却十分紧张,不知道柯比对此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这也使她方才对那辆“别克”发了一通小脾气。她天生脾气不好,但是在柯比面前发脾气,以前却是不能想象的;逢到要发作的当儿,她就咬住自己的舌尖,硬是把火气下去,让脸上保持着笑容,说话的声音仍是甜的。看到他的反应和帕格一模一样,她到又好玩又松了一口气;他只劝说了一句,就再不说什么了。他也是同样好打发的。
他们的车子沿着草坪那一边开过已熄了灯的白,草坪上有一株圣诞树,四周围着一群瞧热闹的人。
“我想你大概知道丘吉尔正在白里吧,”她高高兴兴地说,到沉默的时间未免太长了。
“丘吉尔本人来了。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呀,亲的!”
“一个什么样的时代!真的,”他回答道,心里十分不得劲。
象大多数俏丽的姑娘一样,梅德琳。亨利有一个赶都赶不走的追求者。她曾经有短短一段时期上了海军学院学员西蒙。安德森,那是在她生平第一次应邀参加的海军学院舞会上。只见他穿着一身白制服,十分合身,伦巴舞又跳得那么出。她不由得对他有了情意;而他呢,也上了她,神魂颠倒、疯疯癫癫地围着这亨利家的漂亮姑娘转,送给她好些糟糕透顶的情诗。他一毕业,就去向她求婚,只不过讨个没趣罢了。她还没十七岁呢。这么年轻就脚底下匍匐着一个生擒活捉的俘虏,她那股得意劲儿也就别提啦,梅德琳自然当面拒绝了他。
不管做了人家的俘虏没有,西蒙。安德森可是一个死乞白赖的家伙。五年过去了,他还在那儿追求梅德琳。亨利。今晚上他跟她在一起。那天下午,她从纽约打了个电话给他,他得了她一声召唤,特地请了个假。在海军学院,他是个物理试考得奖的优秀生,现在他是安德森上尉了,在军械局服役,研究怎样彻底改进高炮弹导火线的能,这是个保密项目。但是对于梅德琳,西姆依然是个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哪天晚上要他来填补空档,总是一声呼唤,随叫随到;有时候她的自我主义缺少一点刺时,就需要他来鼓鼓气。安德森接受他这种屈辱的地位,甘心受她的践踏,眼巴巴地等待他的机会。
罗达带着柯比博士回到狐狸厅路住宅,只见他们俩正在宽敞的起坐室里,在木柴烧的炉火前喝酒。罗达走进厨房去了。柯比接过一大杯加苏打水的白兰地,在熊熊的炉火前伸直了腿儿,因为尽管穿着长内,腿儿还是到冷。梅德琳那股风劲儿叫他吃一惊。她那身红羊晚眼,领子开得很低,穿着丝袜的腿双搁了起来,出了膝盖。她眼睛里还闪出一种调皮捣蛋的神气。
“啊,柯比博士。你正是我想要谈话的人。”
“非常高兴。要谈什么呢?”当然,梅德琳做梦也想不到她母亲和柯比之间除了长辈间的情谊外,还有其他什么关系。罗达的教会活动一如往常,她那正派的谈吐举止也一点没变。柯比看来是一个规规矩矩的老先生,只有从他的眼神里多少看出他对女人是兴趣的,在二三十年前,也许那副眼神能把人住呢。
“哦,我们刚才谈的话真是疯狂!我给得晕头转向了。西姆说,可能制造出放炸弹,把世界炸个光。”安德森说得非常干脆:“我说的是可以设想。”柯比谨慎地看了安德森一眼。这个金发碧眼、中等身材的上尉外表上看来跟其他下级海军军官一样:年轻、轮廓分明、没有特。
“你是物理学家吗,上尉?”
“这是我在学院里主修的课目,先生。毕业后我在加州理工学院当研究生。我是这一专业的合格的军官。”
“你现在在哪一工作岗位上?”安德森坐直了身子,象在回答口试似的,毫不含糊地说:“军械局试验场洗生。”
“我手下有一个从加州理工学院来的电机工程师。你打算怎样着手制造这种可怕的炸弹呢?”
“哦,先生——”他看了梅德琳一眼——“这需要一种新技术。这你当然是知道的。我刚才说的只是:在这方面很可能德国人已经走了一大段路了。他们的技术真了不起。是他们首先发现的,何况他们又有强烈的军事上的动机。”
“如果我真相信这类的话,乖乖,不是要叫我吓得目瞪口呆吗?”梅德琳嚷道“想想看!希特勒光为了显显他的威力,拿出一颗这种东西来,扔在北极,把那儿的冰山融化掉一半,使黑夜的天空照得通亮,连赤道上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呀?”
“问得好,”柯比黯然地答腔道。
“我回答不出。你准备在华盛顿果多久,梅德琳?”
“我也许要在这儿呆下去了。”柯比看到安德森脸上透出又惊又喜的神。
“啊,你不想干电台这一行了?”他刚说到这里,罗达走进来了,灰绸衣上系着一条有花边的围裙。
“我还说不准。这工作越来越叫人受不了——老是那种白痴般的自得其乐,老是那种讨厌的商业广告——不管打仗也好,不打仗也好。只不过是嘴面上的国文章。嘿,就在昨天晚上的节目中,有一个写歌曲的,唱起他那新出笼的战争小调来:”我要去找个老兄,长着一张黄面孔,先打得他红又白,再打得他青又肿!‘多叫人讨厌啊!
“安德森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绽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你在哄人,梅。”她的母亲问道:“哦,怎么一回事,心肝?你已经辞职不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