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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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不能被时间量度的。一千年的是情,三个月的也是情。”
“他没有结婚吗?”
“和一个歌剧院的演员结了婚,不够一个月便离婚收场。”
“怎会呢?icarus对女孩子很温柔的。”
“是因为他梦呓里叫着你的名字。哪个子会不愤怒?”
“有时,他把自己收藏得太多。”
“看来,你并不知他对你是何等痴情。”
“有人的痴情是真实的,但有些人的痴情只是对失物的一种幻想。”
“我想,他是前者。”
“世伯,你怎知呢?”
“因为我子死去时我也像icarus一样痴情。”
“似乎,icarus已经原谅了你,是吗?”
“我想,他的自杀是有计划的。”
“计划?”
“对!victoria,他是一早已决定了。他在多伦多大学突然停学,转到维也纳国家音乐院攻读,很可能是为了你。本来,我想把生意结束,退休来维也纳陪他,但他一直刻意地拖延我退休的计划,那是因为他不想我在失去事业寄托时,同时失去唯一的儿子。”
“你认为是这样吗?”
“应该没有错的。这几年来只在他那简单的婚礼上见过他,本来我想我们父子关系在今天也无法补救,谁知他在一个月前邀请我来维也纳和他住三、四个星期。在这三、四个星期里,我们尽力建立别的父子要用一生建立的情。”我留心听着。
他说:“每天都在分享回忆,我知道他已经原谅了我。”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死呢?”
“因为婚姻和事业并不能令他重生,惭愧地说一句,我并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只是想在临死前将可以解开的结都尽力解开,至于没法子解开的结,就要带入棺木里。”他望一望我,像问我明白他的暗示没有?
车子驶到坟场,是一个宁静的山丘。
我带着自己的相片跟在icarus爸爸的背后。黄昏的太疲倦地坐在斜坡上歇息,鸟儿都不知躲到哪里去,只有呼呼的风唱着哀歌,也许是依照着icarus编作的歌谱所指示,不断地提升着音调。
虽然我不明白神父在说着什么,但我知道任他怎样说,icarus都不会复活。生命就是这样,假如你在句子后加上了句号,无论是人为或是天意,文章就会被结束。人生就是尽力地在白纸上写一篇彩的,可以见人的文章,尽力减少错字,因为没有人可以使用涂改。
icarus的父亲示意叫我把相片放进棺木里,我看着他像蜡像般僵硬的身体,觉上,和其他我看过的死尸很不同,因为他是仍然活在我心里。我把照片放进他的手中,他的手很冷。眼泪滴在他的脸上,要和他说最后的一个“再见”了。
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人体百分之七十是水分,相信全都是泪水。
icarus的父亲轻轻地把我拉后,这个深黑的棺盖似是隔世的门,把生人和死人分隔开。
他父亲沉沉地说:“我的儿子,安息吧!飞去找你的母亲吧!”从此,icarus被在重重的石碑下,碑上的墓志铭写着:“无论怎样,只要风吹,什么也不要紧…无论怎样,只要有风吹…”一切都来得很仓促,一串串蒙太奇的往事片段在脑海闪过,维也纳的初次偶遇,演奏厅内的一首狂想曲。图书馆里相识的雨夜“寂寞”夜店里他告诉的故事,在圣安德鲁内唱过的圣诗,懒洋洋在他家中午睡甚至是我廿一岁生辰的最后一份礼物,充在思念的空间。
他说过他一生之中就只有两种寂寞的旋律节奏,为怕寂寞而走进掌声,为怕被人闷死而走回寂寞。
我们走回车上,他爸爸将我送到酒店去。
“很多谢你来探望我的儿子,见他一面,我想他在天国也会到很高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