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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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初恋献给仓铭，却把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异的拥抱献给了艾惟汶。虽然那个拥抱只是欣喜的附赠品，毫无实质意义，但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那一刻艾惟汶向来懒散的漂亮脸孔上所进现的动神情。

情哪有公平与不公平？你付出多少，我如数回报多少？付出与回报又要怎样衡量？用天秤称吗？

艾惟汶绝不会料到，一个拥抱会换来往后如此之多的痛楚；仓铭更不会料到，一枚戒指竟会收缴殆尽我体内超乎本的情，让我瞬间打回大家所晓的那个事事不闻不问、淡漠懒散的平筱原形。

我总在抱怨婚前未认清仓铭的真正本质，托付“错”了终生。反观之，仓铭又何尝不是？

“平筱，你看这只龙虾新不新鲜？今天我们合力做一道三龙虾…”在我游神之际，仓铭从海鲜区选中一只大龙虾伸到我面前，龙虾鲜红的大钳张舞着，险些夹到我的鼻子。我骇了一跳，自卫地猛拍开他的手腕。仓铭措手不及，龙虾“扑通”一声掉回了池子，水溅出，了他半边衣。他怔仲，边的笑意略收。

“呃…你、你吓到我了。”我别开眼。

仓铭僵着不动，暴风雨又将来临吗？我仓皇地握紧手指，他慢慢俯身从池中找出那只龙虾，放进我手提的菜篮中，然后舒口气，温柔地刮我的鼻子。

“是吗？对不起！”他边复燃的笑容让我炫目，牵起我的手继续向前走“对了，做三龙虾还需要什么材料？我想想，那天我们在饭店吃的那道菜…啊，对了，还有西芹、西兰花、果仁…”我糊糊地跟在他身后，心存疑惑。今天的仓铭似乎显得特别开心，脾气也随之加温柔及有耐心了。

一大清早当我洗净了单及一些换洗衣服后，他抢着替我把它们挂起来；接着扫地、拖地板、擦拭家具，整理完屋子后又拖着我来菜场买菜－－我们结婚近两年，他一步也未曾踏入过菜场。

脑海里从未幻想过这样的画面，平穿着笔西装，驾驶高级轿车，在商界中运筹帷幄的仓铭蹲在乡下阿婆的摊位前挑选生姜的模样。但此刻的他，衬衫袖子潦草地卷起，脚被路边的污水沾，额角隐隐冒着汗水，专注的侧脸那么柔和、那么生动，引得我深藏心底的情绪微微一动。我扶触他的宽肩，蹲到他的身侧，膝盖抵着他的膝盖，呼随着他的呼。仓铭顿然停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盯着我的眼睛，里面闪动着我难以辨认的光芒。那么强烈，强烈到瞬间将我的记忆拖回昨夜他扯我头发，凝望我时眼中所含的强烈痛苦的场景。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他猛地跳起来，音量提高“片，芝麻酱拌片好不好？鲜贝，还有那道金袍鲜贝…”等等！他不是要求我做一桌家常菜抚他的胃吗？为什么他所报的菜单都是我吃的？猛然间忆起昨夜他的一句“该死的愚蠢，听了她的建议…”他该死的听了谁的建议？怎样的建议？她又是何许人也？

他明知我在撒谎，为什么非得我面对，我亲口承认？他眼中的极度痛苦为谁而？他到底想要什么？达到什么目的？昨夜我惹他气恼，今晨他却仿若失忆般对我大献殷勤，他的脑子里编排了怎样的剧情，又隐寓着怎样的特别意图？

我的血渐渐冷却，心脏缓缓下沉。

“点心吃什么好呢？核桃酥，好不好？”又是一道我吃的菜。我迈不开脚步，只能被他拖着前行。

“荤素搭配齐全，点心也有了，还差什么呢？啊，对了，冰淇淋－－哈达斯的香草冰淇淋！”仓铭从不吃冰淇淋，而且还是我最吃，他闻了都会恶心的香草口味－－我的掌心开始渗出冷汗，脑中突然灵闪过死刑犯行刑前一晚所能享用的最后的丰盛晚餐，以及仓铭无奈却语重心长地总结发言，平筱，过了今晚，我们便再也不是夫了，今夜是我作为丈夫所能留给你的最后回忆，请你好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