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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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不是我没责任，真的是…唉，我没办法再带下去了。”相貌和蔼的中年妇人一脸怒意，看得出没有说出口的怨言有多烈。

“我明白，辛苦了。”没多做解释及留，陆其轩拿出两张千元钞给她。

“谢谢你能留到我回来。”

“如果那孩子能乖一点就好了，这工作薪水很高…”直至外层的镂花铁门都关上了，妇人的碎碎念还传了进来，足见她有多舍不得放弃。

内层的门一关，完全隔绝那烦人的声响，陆其轩眉宇拧起，走回客厅。

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沙发上，怯怯地偷偷瞄他，一对上他的视线马上缩了回去，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陆其轩坐上另一张单人沙发，手指扒过额发，吁了口气，已经记不得上次被到想要大吼是什么时候。

一个礼拜内，年仅四岁的儿子走了四位保母。

第一个，临时找来的保母条件无法太过要求，对于她的抱怨，他听进去了，但并没全然相信她的说法。第二个，同事介绍了一个资历、评价都相当不错的保母，才两天的时间，又给了他相同的离职理由，他开始受到三人成虎的影响力。当第三个、第四个保母打来电话，用不着她们开口，他已猜得到她们要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原来四岁的小孩可以那么聪明，只要手法一被防堵，马上推陈出新。

先是在保母的茶里加沙拉油；然后是不断把食物打翻，让保母疲于清理；更狠的是偷跑出家门躲到顶楼，害遍寻不着的保母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报警；再加上最厉害的绝招…从离开幼稚园后就扯开喉咙一直哭嚷，完全没人抵挡得了。

见陆其轩都没开口，宇丞鼓起勇气又偷偷觑他一眼，发现爸比还是看着自己，赶紧又低下头。

陆其轩额角，觉得头很痛。

儿子身上都是食物的脏污以及躲在顶楼所沾染的灰尘，一张小脸黑痕错，看得出是用脏手抹眼泪的成果。光看他现在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本没办法和那些保母的控诉划上等号，偏四个保母都指证历历，教他不信都不行。

他了口气，缓缓开口:“有什么地方觉得不意的，你直接说，我们来讨论。”大家都是男人，直接开诚布公，别费时间转弯抹角。

陆宇丞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表情好困惑。

不懂？啧！陆其轩抹了抹脸，换另一种说法:“为什么整保母一定有你的原因，对不对？你不说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脏兮兮的小脸还是脸问号，觉好无辜。

陆其轩词穷了，面对再多、再高层的主管他都能侃侃而谈，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个四岁的小男孩对话。

“爸爸工作很忙，没办法一直待在家里，那些阿姨是来帮忙照顾你的，你要听话。”这已经是他所能说出最贴近幼儿的词汇了。

努力得到回应，闷不吭声的宇丞终于说话了:“可是…我不喜她们…”

“她们哪里不好？”他找人虽然急，但都是经过挑细选，并不是随便把儿子丢给一个外人。

“我不认识。”宇丞小小声地说，手扭得好紧。

陆其轩怔住，仿佛听到外星语言。每个保母在还来不及跟他混前就被整走了，要怎么认识？他真的没办法理解四岁幼童在想什么。

“久了就会认识。”他予以驳回，不接受这个理由。

被否决的宇丞难过地红了眼眶，隔了会儿，才嗫嚅开口:“…妈咪呢？为什么妈咪不回家？”

“她不会回来了。”此话一出，儿子先是震惊地睁圆了眼，下一秒马上低声啜泣起来。

懊死的。陆其轩仰头上望，觉得自己像个大混蛋，他不喜这种不试曝制的状况，也不喜只会惹哭儿子的自己。

他以为只要找到保母，孩子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结果一个礼拜过去了，事情依然悬在这里，只要手机一响，他就提心吊胆，怕又是保母打来辞职的抱怨电话。

事情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他能够离得了婚，也能做到不被离婚影响生活。既然儿子那么厌恶不认识的保母，就由他接手。公司离幼稚园不远，趁空档把宇丞接到公司后他还可以继续加班。

“宇丞…”他伸手想摸儿子的头予以鼓励，宇丞却惊惶痹篇，往后缩在沙发，挂着泪珠的眼睛戒惧地看着他。陆其轩心头猛然一紧，口梗，分不清是气自己，还是气这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