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七章死别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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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太皇太后却是没多少好兴致。掐指算算,自家孙儿大婚已经快四年了,她都还没抱上曾孙。为了迫他多娶几个,她各种狠绝的手段基本都使尽了,却愣是行不通。她不过是想抱个曾孙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她老人家怎么想怎么憋屈,以至于方才孙儿来问她明命妇朝贺的事情,她也没有好脸给他。
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那些个小辈儿简直是要活活气死她!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打算早早安寝,暂且不理会这些糟心事了。
然而就在此时,乾清的管事牌子突然跑来寝外求见。太皇太后原本要将他打发回去,但是听进来通传的近侍说是圣上有要事命他前来奏禀,这才耐着子准他进来。
那管事牌子一进来就恭恭敬敬地朝着太皇太后行了个大礼,脸喜地叩头道:“太皇太后,大喜,大喜啊!皇后…”周太皇太后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这里头还能有什么大喜?得了,樘儿让你来捎什么话儿,快说了了事,我要就寝了。”那管事牌子再次顿首,缓了口气,声音微颤地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得孕龙种了!”太皇太后霎时一惊,噌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皇后有喜了?”她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家孙儿曾经帮着皇后骗过她一次,心里警醒了一下,但随即转念想想,樘儿这次摆出这样的阵仗,肯定假不了。
“是的,千真万确!万岁爷方才已经宣召了太医院的院使和医士来瞧过了,太医们说皇后娘娘已经有孕近一月了,且据脉象看,应为皇子…”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太皇太后一时间喜不自胜,方才还冷冷板着的一张脸转瞬喜笑颜开。也不要身旁的人搀扶,神的太皇太后亲自走到那管事牌子面前,让人取了银钱,厚赏了他,并让他传话给祐樘,说她即刻便赶过去。
“他们俩也真是的,都怀了一个月了才发现,也太大意了,果然是头一次当爹娘…”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叨念着,一边命左右速速为她更衣——她眼下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赶去乾清那里亲自瞧瞧了。
由于这几一直落雪不止,外头地面上的积雪始终有增无减,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披着深浓的夜,三个提着六角花梨木琉璃灯的内监急匆匆地自乾清往北面大婢们的住所赶。
与外头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内的温暖若。清雅恬淡的苏合香丝丝缕缕地沁入屋内的每个角落,裹着融融暖意,越发氤氲出一份怡人的安舒。室内张贴悬挂着福神、鬼判、钟馗等的画像,榻上悬着金银八宝、西番经轮,门旁更值桃符板、将军炭,虽是皇中宁静的一隅,但也处处洋溢着新岁的喜庆。
着一身簇新的海棠红妆花锦领袄裙的沈琼莲,正悬腕运笔,凝神在一张红纸上写对子。
她平里衣着的颜皆偏素淡,如此娇妩媚的颜是极少穿的。这身新衣是陛下前几赏赐下来的,当时陛下笑着说她平里穿得素淡便罢了,新年时怎样也得穿得喜庆些。虽然他只是赏赐时随口那么一说,但她却暗暗记了下来。在那一批新衣里挑选时,她特意选了身上这套而不俗的海棠红袄裙。
正旦节不能和亲人团聚固然令她难免伤,但能像如今这般留在皇里,每侍奉御前,她就到心里算是有所寄托,不致哀思成愁。何况,还有陛下赏赐的那只白鹦鹉陪着她,她不算孤单。
这一派寂静,被突然而起的一阵敲门声骤然打破。沈琼莲动作一顿,搁下了笔。
她刚打开门,就见一个刚调来尚仪局的女史急慌慌地闯进来,指着外面道:“沈姑姑,何公公来传陛下的口谕了!”她话音未落,便见一身穿双袖襕蟒衣、头戴天鹅绒烟墩帽的内监走了过来。来人瘦长脸,长相端方,看到沈琼莲后,便将手里的灯给随他同来的一个小火,继而朝沈琼莲拱手作揖。
沈琼莲当下便认了出来,来人正是陛边的长随何文鼎何公公。她向何文鼎还了礼之后,见他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不问道:“敢问何公公,可是有何喜事?”何文鼎笑逐颜开地道:“沈姑姑还真说中了,确实有喜事啊!”
“外头冷,何公公不妨进来慢说。”沈琼莲正要将他请进去,却见他笑着连连摆手:“不必了,咱家是来传万岁爷口谕的,传到了之后还要去跟万岁爷回话——万岁让咱家知会沈尚仪一声,明儿个的命妇朝贺给免了,尚仪局上下明就不必忙活了。”沈琼莲倍突然,心知临时免除朝贺必有缘故,忙问道;“敢问何公公,此乃何故?”
“沈姑姑还不晓得?哎呀,皇后娘娘有喜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如今皇太后和太皇太后听说了之后都赶过去了,乾清眼下热闹得紧呢!”沈琼莲一愣。
“要说啊真是赶巧了,明儿个要过正旦,今儿就查出中有孕,真是喜上加喜啊!太皇太后可是盼了许久了,亲自赶来乾清问长问短的。这不,她老人家怕累着皇后,当下就跟万岁爷说免了明三的命妇朝贺。太后也觉甚好,万岁素来厚宠皇后更不必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何文鼎见沈琼莲有些出神,以为她是在思虑着尚仪局上下的安排变动之事,没有多想,又拜祝了几句,说了些辞旧岁的吉利话儿,便回乾清回话去了。
沈琼莲默默折回屋内,无意识地走到鹦鹉笼子前。她望着笼中的那只白鹦鹉,一时失神。也不知缄默了多久,才轻声道:“中有孕,想来陛下终于得偿所愿了…”那只通体雪白的葵花凤头鹦鹉扑棱着翅膀啄了几下笼子,尖声学舌道:“陛下,陛下!陛下得偿所愿,得偿所愿!”沈琼莲苦笑一下,默然回身,收了书案上的纸笔。
所谓母凭子贵,这句话放在皇家尤其合适。若漪乔没记错的话,她晨起问安的时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对她还是一张厌恶的冷脸,到晚间得知她怀了龙种,就即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都二更天了,居然还亲自跑过来看她,又是免去朝贺又是赏赐补品,还热络地拉着她问长问短好半天,把祐樘这个亲孙儿都撂到一旁了。
王太后听到消息之后也赶了过来。不过漪乔觉得她大概是抹不开面子,见婆婆都亲自来瞧了,自己不好拖到明。
漪乔一直都认为祐樘是个很低调的人,只除了他坚持让她搬进乾清和他同住高调秀恩这件事。而眼下,还要加上今这件。
她真怀疑,到了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身怀有孕的消息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今也算是见识到了他难得一见的另一面。她以前总琢磨着,除了她死在他面前之外,还有什么事能让他产生烈的情绪变化,今算是给了她一个回答——虽然称不上欣喜若狂,但他脸上的都是兴奋之,她看了还是忍不住小得意了一把。
而同时,她也不由在心里唏嘘慨:别看他平里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原来他内心里这么渴望能有个孩子。还好,还好她不是不能生,还好他们已经有了孩子。
思及此,漪乔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
“乔儿那神情是何意?”遣退了最后一拨伺候的人,祐樘转身眉眼含笑地对她道。
此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已经各自回,寝殿里只他们两人,于是漪乔说话也就无需拘谨了。
“我是想到啊,以后终于不用再被你欺负了,”漪乔洋洋得意地朝他一抬下巴“你再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儿子!”祐樘笑地道:“那不也是你儿子么?况且,我怎舍得欺负乔儿呢?乔儿这是哪里的话。”
“你别狡辩了!自从认识我以来,你挖了多少个坑让我往里跳,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