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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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脑子还是依旧烘烘的。

“我并不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她没有听懂。

“我来花莲，不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呃？”

“不是因为失眠，不是为了想要你为我针灸，是因为我想你。”她怔怔望着他的眼神澄澈万分，意外地掀起他更多的怜。于是，唯恐她没听清楚似地，陵泉又喃喃在她耳边重复了一次——“款款，我想你。”温柔低沉的嗓音清晰得几乎要令池款冬耳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拥入一个多情缱绻的怀抱里。

在被他的男人气息包围之前，她的眼角余光看见窗外夕余晖渐渐隐没，而他好听的嗓音回在耳边，华灯初上。

夜，方兴。

即便地点从台北移到花莲，由十五坪不到的小套房变成超过五十坪的华丽豪宅，高调奢华的红真皮沙发取代了黑的圆形克难板凳，失眠的针灸疗程不变，池款冬与陵泉解决了从天婆婆那儿带来的面，再度因着他的宿疾相对而坐。

明明应该是一个池款冬再悉不过的场景，但空气中隐隐动着的那股暧昧氛围，却令她在陵泉还没卷起管、下上衣，仅是举起手拿起遥控器准备开暖气时，就觉得自己窒息得彷佛快要昏倒了。

怎么办？他方才的告白与拥抱令她心慌意，现在用农民历上说今针灸不宜的理由落跑不知道行不行？

“款款。”陵泉望着眼前似乎很想找地钻下去的池款冬，忽而出声唤她。她也害羞得太久了，他是应该要见好就收？还是干脆再多她一点？

“干、干么？”可恶！为什么针灸针的包装今天怎样都撕不开？

池款冬努力跟手中塑胶包装袋奋战，绝对不承认她是因为紧张才不敢抬眼看他。

“你如果会热的话，要不要先把外套掉？”她的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了，陵泉手支着下巴，眼神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他只不过是说想她，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连在朋友间都极为常见的拥抱，她却这么手足无措，令他好想笑。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轻易就能使他开心？

“不、不用！”听见他要她外套的池款冬不知怎么搞的，手上的针又差点滑掉。她绝对不承认她刚才有零点几秒钟想到有点**的方向去！

他们现在是在针灸！针灸！池款冬郑重地在心中提醒自己。

呼！终于！包装袋打开，她顺利取出第一针了。

陵泉自动自发地卷起管，她居然没先确认位就拆针了？这与她之前的习惯真是大大不同，她是有没有这么紧张啊？他快笑出来了。

“款款。”陵泉凑近她，又轻唤了声，亲昵的语调既暧昧又煽情。

“…”池款冬手上的针掉了。她很认命地拆了第二枚，头也不抬，决心不理很像故意在扰她的陵泉。

“款款。”见她没反应的陵泉又唤了一声。

“干、干么啦？针灸的时候不要跟我讲话啦！”一直叫一直叫，叫得让人心慌意心浮气躁，没有人跟他说过他的声音好听得可以去当深夜广播主持人吗？

可恶！再这样下去专业模式怎么打得开啊？

“款款。”不死心地又叫了一次。

吼！池款冬这辈子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耐过。

“我都已经说——”

“款款，你的针拿反了。”陵泉微微挑眉，边挂着一朵俊逸微笑，慢条斯理地指了指她手上的针灸针。

“…”池款冬挫败地放下生平第一次搞不清楚头尾的针灸针，不知道在跟谁赌气似地瞪了陵泉一眼。

启动专业模式无望！算了，等等再说吧！

幸好，她有买两杯咖啡来，谢天谢地！

“我、我想先喝点东西。”她起身冲去餐厅拿咖啡的速度，简直像是身后有仇人在追杀她。

陵泉几步来到她身后。

“你买咖啡给失眠的患者？是太开心我平安无事，想跟我熬夜庆祝？”她现在的模样实在太可，于是他决心她更多一点。

池款冬拿出第二杯咖啡的动作猛然顿住。

呃？啊？对！陵泉失眠欸，她买咖啡来做什么？早上喝就算了，而现在都已经傍晚了…她懊恼地想掐死自己。

她从在花莲见到他的那一刻早已方寸大，为什么才两杯咖啡就轻易漏她自己也后知后觉的心事？

她是想到她在台北曾经见过他车上有星巴克的纸杯，想着他也许喝才特地绕过去买的没错，但她为什么却忘了他的失眠，只想着要讨好他？

若是她只将他们之间定位在一个医者与患者的简单关系之下，她就不会轻易忘记这唯一且最重要的连系。

所以，她并不是为了他的失眠才来…她出现在他的屋子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和他出现在花莲的理由，是同一个。

为什么明明觉得自己没有在防守什么，眼看着，却要失守？

“呃…这个，是我自己要喝的。”池款冬仰头灌了好大一口咖啡，她怀疑就算眼前的是巴拉松，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两杯？”陵泉站在她身后，手臂横过她取走另外一杯咖啡，一时之间又令她有在他怀抱中的错觉。

池款冬假装没受到两人过度的亲密，故作镇定地回身，拿过他手上那杯星巴克，放回桌上。

“一杯是送的。你既然会睡不好，那就别喝了。”送的？陵泉望向池款冬手中的咖啡杯身，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两杯咖啡的外包装图样截然不同，她放回桌上的那杯是大家都知道的星巴克，而手上这杯，他就看不出来了。

“这不像同一家店的。”它们只是装在同一个提袋里罢了。她的谎言也未免太拙劣了。

想起另一杯咖啡的由来，池款冬忽然笑了。

“不是同一家店也可以送喽！凭星巴克的发票就可以去跟咖啡店老板换一杯免费的咖啡。”陵泉微微拧眉，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既然是同质的商店，为什么送别家店的客人商品？

池款冬彷佛看穿了他正思忖着的问题。

“老板觉得他的咖啡最，不怕客人比较，于是凭星巴克发票就可以得到一个免费试喝的机会。其实我喝惯了这家咖啡，很少去星巴克的，但又怕你喝不惯。那，既然要去星巴克的话，有发票能用，就不用白不用喽！”池款冬好喜这家咖啡店，好喜这个老板，于是又在杯缘浅啜了一口。这次没有那么大口了，谈到了喜的家乡事物，总算让她的心跳渐趋平缓。

但是陵泉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你把我的试喝机会用掉了？”

“呃？你、你失眠啊！”他刚刚自己说他是失眠患者，一副她要喂他喝毒药的样子。

“我没有说我不喝，而且，你又知道我不想熬夜庆祝了？”

“庆祝什么啊？”真的庆祝他平安无事啊？啊！讲到这个…“对了！那个车祸…”

“款款，先别管车祸了。”陵泉打断她，缓缓凑到她眼前，手指又住她颊边一绺发，语气温存，暂时还不想让她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