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章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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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雪，纷飞；寒风怒吼。杏伯早早收了马车，大步走进那家比他自己的家还
悉的小酒铺。
这也许是金陵城里最小最不成样子的小酒铺了，
暗而肮脏，仅有的三张几子也已经很久没有抹洗了，积
了厚厚一层尘垢。走进来，杏伯却有一种回到家的
觉。这些年，他几乎天天都要来这里，有的时候，甚至还彻夜不归。这样的地方当然不会有好喝的美酒，但他只能喝那些低劣的水酒、烈酒，因为好的酒楼他不敢去，好的酒他也喝不起。
推开半遮半掩的破柴门，就可以看见老板正在打瞌睡。这种地方、这个时候，是绝不会有客人来的，就算是小偷来过，也只好装作过客悻悻而去，这酒铺实在太小太简陋，他们
本找不到出手的理由。
破烂的柴门已经有些腐朽，仿佛只是悬挂在门框上一般，风吹yu倒，杏伯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
，闪身钻进去，叫醒了那老板。老板睁着惺忪睡眼，一句话也没有说，摇摇晃晃地抱来两坛酒。他并不奇怪这个老车夫为什么每天都要来一次，每一次都只要两坛酒，既不要多也不能少。杏伯对于酒既不挑剔，也不赞美，他本就很少说话。老板也不是个多嘴的人。他们之间既络又有默契，虽然他们甚至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下酒的东西通常都是一碟豆干和一碟花生米，这一次却有些意外，居然多了一碟牛
。老板没有解释，似乎也不想解释，坐在一边继续打盹。
杏伯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口微张，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莫非人老了，疑心病也就越来越重？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难免会想起一些往事。味道有些辛辣、刺ji的酒水
过干涩的喉咙，杏伯忽然想起，数年之前，与三位结义兄弟一起叱咤江湖，快意恩仇，那是何等的风光？而今，却只能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独饮。
昔
的辉煌已不再，一切都已成往事。往事不可追！那仅仅只是一份追不回的回忆。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昔年的“鞭侠”方天星，如今只是个依靠赶车苦渡余生的老人而已。他的确已经老了，老去的不仅是容颜，还有他的心。
在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起了朋友。想起米高和任我杀，他只觉得两眼
润，心也黯然。
天涯海角，故人一去了无踪！独惆怅。
杨柳岸，晓风残月。今宵酒醒何处？
朋友和酒，是杏伯此时唯一的寄托。
风从巷口狂刮而起，狂风飞雪从酒铺的破
中猛灌进来，屋顶似乎已将被掀飞。
老板被一阵寒惊醒，嘴里咕哝着什么，伸手拉紧了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破棉袄，伏在几上，又睡了过去。杏伯却不在乎，非但不觉得寒冷，
口反而有些暖乎乎的。他只喝了一坛酒，虽然这酒很低劣，但喝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酒，他就算不停地喝上三天三夜也不会醉的，但这一次，他却好像有些醉了，全身热如火炙，甚至还有一种头昏眼花的觉。他用力甩甩头，但这种觉依然未曾消失，他拿起海碗，一口气又喝了三大碗酒，心里忽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他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往死亡的深渊一步一步走过去。
杏伯狂吼一声，手中的海碗立即被他强劲有力的五指抓得四分五裂。老板倏然惊醒，呆呆地望着他唯一的客人。
“你竟敢暗算我…”杏伯忽然冲过来，一把揪住老板的襟，双目尽赤，厉声道。
老板仿佛已经被他这种恐怖的神态吓呆了。这几年来，他从未见过这小老头发过如此凶狠的脾气，一时之间，茫茫然不知所措。
杏伯脸
涨得通红，大声道:“快说，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老爷子，我…我什么也没有做过…”老板哭丧着脸，颤声道。
杏伯双手用力一送“啪嗒”老板的身子
垮了一张本已腐朽的几子。
“你我相识多年，你居然害我…”杏伯就像一头愤怒的老狮子，一步一步地
过来。
老板仿佛连胆子都快吓破了，匍匐在地，惊恐地叫道:“老爷子，不关我的事…别杀我…”
“是什么人让你在酒中下毒的？”老板不停地摇着头:“不是我，我不知道…”杏伯只觉头重脚轻的觉越来越浓，脚步也已经开始在飘摇，心中恼怒，一把将老板如抓小
般提了起来，吼道:“你敢装蒜？”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个森森的声音冷笑道:“你问他有什么用，他本什么都不知道。”杏伯心头立即生起一丝寒意，手一松，老板就像是一条死狗瘫倒在地。他一回头，就看见酒铺的破门外，已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脸苍白的年青人。
这两人面目虽不可憎，但杏伯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他们脸上的杀气太浓。
左边那青年恻恻地笑了笑，悠悠道:“你不必害怕，你中的不是毒药，只是一种分量不轻的**，不会死的。”右边那青年脸上也
出一丝
笑，缓缓道:“药不是下在酒里，而是在那碟牛里。”左边那青年道:“这几年来，你一直喝的都是这种酒，如果把药下在酒里，你一定会有所察觉。”右边那青年接着道:“但是，如果把药下在牛里面就不同了，出其不易，攻其不备，通常都是最有效的。”杏伯沉声道:“我跟你们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我们敌人的朋友。”
“敌人的朋友？”杏伯拧眉道。
“我们的敌人就是米珏。”杏伯怔了怔道:“‘天山一剑’？米大侠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但却素未谋面。”
“米高就是米珏。”
“米先生果然就是‘天山一剑’。”杏伯失声道，随即脸一变“你们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