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秋风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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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昔风光不再啦。”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句话已经成了长安百姓们闲话家常的口头禅。他们口中所说的“昔
”指的是玄宗皇帝在位的时期,距今已有一百多年了。之后,经历了肃宗、代宗、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等帝位的
替,目前已经是唐帝国第十六代天子,也就是宣宗皇帝的时代。
大中元年(西历八四七年)九月,在历上已经算是深秋的季节。长安城里开始吹起了西北风,凉意中夹带着冰冷的寒气,时值收获季节,东西两大市集里堆
各式各样的鲜果干货,有柿子、利子、栗子、枣子、桃子、李子、还有从“蜀”运来的柑橘、苹果、葡萄。喧闹的市集挤
了人
,叫卖的、采购的、逛街的混成一团,长安的秋天已经好几年不曾出现过如此热络的景象。
比起极盛时期的长安,虽然旅居此地的异帮人足足少了一半,不过还是有数万人之多。他们大多是突厥、吐蕃、回纥、波斯、大食、天竺、新罗、本等国派来向唐朝天子献贡的外
使节。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各地的商人、留学生、卖艺人、亡命之徒等等,可说是个三教九
的汇聚之地。
长安的总户数大约三十万,总人口估计有一百五十万人,如此惊人的数字却依然让百姓们有“今非昔比”之叹。一百多年前,安禄山举兵叛,繁华的长安城惨遭蹂躏,一夕之间城池变
。至今,安禄山依然是长安城百姓们口中唾骂的逆贼。这场差点断送大唐帝国历史的安史之
,使得长安城几乎成了废墟,难以数计的百姓惨遭屠杀。但是百年之后,长安再度恢复繁华盛况,人口和户数也比当时可观。腐败的朝廷虽然形同虚壳,却还能勉强敬延残
下去,从这里便可一窥大唐的雄厚国力。
那天和往常一样,长安城的正南门“明德门”挤了数万人次的进出入
。在一片烟尘杂杳的人海中,雄伟壮观的明德门看起来显得渺小而孤立。
当天午后,一名男子在大街上漫步,此人身材中等,略瘦,年约二十后半,左手还牵着一头驴子,看起来像是来参加科举(高等文官)的应考生。那头驴子的背上驼着重重的行囊,看起来火气似乎还不小。
男子兴冲冲地喊住同行的伙伴:“你看,辛兄,那就是叫做骆驼的野兽,很奇妙吧。”对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停下脚步。他的身材显然高大多了,大约六尺以上,有宽大的肩膀和厚实的膛,年约三十岁上下。双颊和下颚蓄着黝黑的胡子,轮廊鲜明而深刻,不过浓眉下的眼神却是深邃而温和的。他穿着一身旅人的装束,背后系着一顶宽缘帽,右手拄着一
等身长度的
子继续走着。此人姓辛,名谠。
而叫住他的那个人姓李,名延枢。这两个人都曾出现在“旧唐书”和“新唐书”里,不过并没有纪录他们的字。
“从扬州出发至今走了一个多月,总算是抵达长安啦。”李延柢说话的语气和刚才明显不同。
“接焉为该怎么办!我们得先找到肯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人,而且必须是有地位的高官才行…”他叹了口气,语带抱怨地继续说:“我说李兄,你每次一开始想事情的时候,别人在跟你说话,你都没在听。”
“这算是恭维吗?”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李延枢抬高了音量,视线却被一间小小的点心摊贩所引。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面粉制的小吃,散发出阵阵令人垂涎的香味。李延枢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买了一袋圆球状的油炸丸子。他把纸袋递给辛谠,不过辛谠却别过头去,似乎没什么兴趣,李延枢索
自己吃起来。
“真是的,你这家伙简直自找麻烦,好端端的,干嘛大老远跑来这里受罪…”李延枢的嘴巴和手指没有停下动作,原本一袋的点心,不消一会儿功夫便只剩下一半。辛谠巡顾四周,突然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朝路旁一位柱着拐杖、无所事事的老头子走去。他郑重地向老人做了揖,像是在跟他问路。李延枢站在一旁,把没吃完的点头丢给驴子吃。
“什么?你们要找布庄?那就去宣坊吧,那个地方什么布料都有。就在前面的转角拐右,然后直走就到啦。”谢过老人的指点之后,辛谠照着指示的方向走去,李延枢也匆匆地拉着驴子追上前。长安城的街道是采棋盘式设计,转角处都是十字路口,是一个设计非常完善的都市。城内总共划分为一百多个“坊”所谓的“坊”就是以高墙为区隔,设有出入口的街区。
街道两旁树木连绵。透过各坊的围墙,还可望见坊内民家的屋顶和树梢。远方皇巨大的琉璃瓦,在秋
的照
下呈闪亮的金黄
。耀眼夺目的光彩往往让路人看得出神,而发生相互碰撞的情形。长安城大街到处可见不同肤
和种族的人,除了黑发、黑眼睛的汉人之外,还有红发、黄发、蓝眼睛、绿眼睛,以及被称为昆仑奴的黑皮肤异帮人,仿佛世界各国的人种都汇聚在此。
“这种盛况居然还比不上一百年前,真希望我早出生一百年,这样就能开开眼界啦。”李延枢赞叹地说。这趟长安城之旅让他到无比的兴奋和刺
。辛谠并没有答腔,只是陪着一抹苦笑继续朝老人说的宣
坊前进。
其实,长安城的架构并不是出于唐代设计师,而是隋代一名集建筑、科学天分于一身的天才宇文恺在二十八岁那年,奉隋文帝之命所设计的。
以后世的算法在换算,长安城的面积大约是东西九·七公里,南北八·七公里,由朱雀大街将城分成东西两半,而宽达一百五十公尺的朱雀大街,简直就像一片广大的空地。据说朱雀大街的鼎盛时期,放眼望去尽是人山人海,路面几乎全被人、车、马、驴、骆驼所淹没。
城里的每个街区都设有武候铺,这是为了维持长安城的治安所设置的岗哨。每座武候铺最少有五名官差驻守,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名。
通过武候铺没多久,辛谠和李延枢两人终于来到宣坊。由于这段路程花了不少时间,当两人抵达时太
已经开始西斜。
“要是不能赶在暮鼓响起之前找到落脚的客栈,那可就伤脑筋啦…”李延枢不由得担心起来。不过辛谠似乎并不着急,只是专注地浏览各家绞缬铺。每一家绞缬铺门口都摆了绢、绵、麻等各种颜
和图案的布料,不过辛谠只注意红
的布,其他的
本连看都没看一眼。逛了大约十间店铺后,他突然转身朝路边的一处布摊走去。当李延枢的视线随着辛谠落在同一家布摊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啊、难道就是那种布…”李延枢忍不住发出惊呼。辛谠不发一语地盯着摊子上的暗红布匹。当他准备伸出右手去触摸时,一个抵沉沙哑的声音制止了他。声音来自一个脸
惨白,身穿黑衣的男子,大概是摊贩老板。
“我们的布是不随便让人摸的,客倌。”
“可是不摸的话,怎知布的好坏?”
“那是上好的绫罗。你只要买下它,就可以摸个过瘾啦。”
“价钱怎么算?”
“每卷白银三十两。”辛谠没有搭理,倒是李延枢故意咋了咋舌,暗示价钱贵得吓人。白银三十两?!懂行情的人,都可以用之笔钱买到一匹马啦!他手上拉的那头驴子,也不过只花了十两。
“白银三十两?!”
“这个价格非常公道。”
“比起一条人命来,这个价钱的确便宜。”辛谠用冷酷的视线看着贩子。对方没有做任何回应,不过眼神倒是透着几许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