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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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秋蓠的房里依然没有点灯,里头依旧没有其他人,秋蓠着气坐了起来,他将脚踏上地面,却虚虚浮浮的不像是自己的脚一样。
他摇摇晃晃的拉开房门,在没有月亮的暗夜里走在这毫无人影的长廊,好像所有的光都被黑暗给没了,他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他的一切。
在黑暗里,连恐惧都被消灭了,他跑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第二次跟第三次发作的时间间隔很短,这是苗疆的药师对他们说的,而苗疆的药师向来不骗人,所以每走一步路,他的时间也随之减少,死亡也就离他越来越近,近得令他可以闻到死亡的气味,但是只要解枫情他,那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着,在黑暗中他擦伤了手、撞伤了头,连口的气息都像不停得想要跑出去般,他就快死了,随时都可能倒下。
他着气,靠在解枫情的房门边,一把将门拉开,他知道解枫情在里面,对他说过千百次他的解枫情就在里面。
门发出咿呀的低哑声,解枫情的房里也没有点灯。他撞进了里面,解枫情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解枫情正拿着茶杯喝茶。
秋蓠事么也看不到,事么也听不见,只听得到自己的气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他的喉咙好像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似乎什么都被没了,连他的声音也是。
一声巨响打破了沉默跟黑暗,霹雳般的雷声像要振聋人的耳朵似的,在一闪而逝的闪电亮光里,他看到了好几天没见到的解枫情的脸。解枫情也正在看他,从他一进门后就在黑暗中看着他,然后随着闪电的光亮消逝,解枫情的眼睛也消失在黑暗里。
但是那眼中得恨意就像闪电一样,几乎要刺瞎他的眼睛。
“你骗我…”解枫情的声音很轻,却充了置人于死地得恨意,那声音合着无以比拟的憎恨,含着非比寻常的怨忿,也含着痛苦之极的悲哀。
“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他从来没有骗过解枫情,他不知道自己骗了他什么,他试着发出声音,但是他的声音忽高忽低的,像随时都要断气般,因为他在此时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沉恐怖。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杯子砸到他的脸旁,割破了他的脸,他的右脸颊有一道温温热热的东西下,刺痛的觉让他全身僵直。
解枫情慢慢的站起来走到秋蓠的身前,闪电不断的在天边闪烁。照亮了两人的脸部表情,解枫情低下头,猛扯住秋蓠的发丝。秋蓠发出疼痛的声音,解枫情却像没听见一样,他将大腿用力得进秋蓠的腿双之间。
秋蓠被他硬生生的扳开两腿,他没时间发出疼痛的声音,因为解枫情早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衫。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沉,像来自地府的声音。
“你骗我说你是女人,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是个男人。”秋蓠瞪大双眼,看着面容扭曲的解枫情,他的气息到他的额际、发丝、解枫情用手摸着他的面颊,那冰冷的触让人不寒而栗,一种战栗从脚底慢慢的爬上他的脸,解枫情充恨意的声音充斥在他耳边。
“我不会原谅你的,穷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你究竟在说什么?”秋蓠眩晕了,他什么也听不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大的让他听不见解枫情的声音。
解枫情的眼睛就像当初在西湖边一样的通红,他用力的扯着秋蓠的头发,抓他往墙上撞去。
秋蓠在解枫情的恨意里冻结,无法反抗,下一刻,他被摔在墙角。
解枫情失去控制的大吼:“你让我以为你是女人,让我用尽了所有的情在你,结果你却在骗我。你是不是要在成亲的那一夜才会告诉我你是个男人?”秋蓠发出低叫声,杯子的碎片扎进他的小腿,他息得很厉害,那恨意让他几乎无法呼,他不晓得解枫情从来不知道他是个男人,他从来不晓得。
“你是不是要让全杭州的人笑话我竟然娶了一个男人还不知道?”
“我不晓得你不知道…”两人的气息那么接近,解枫情狂声大笑,那像来自地狱的笑声,让秋蓠全身颤抖,着已不是他认识的解枫情。
“你的名字像女人,你的长相像女人,还穿着女人的衣服,我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骗你,女装是你要我穿的,我也很迟疑…”解枫情用力按住他的脸。
“你还在骗我,还在用这种话来骗我!”
“我从来没骗过你,从来没有…”秋蓠吼叫着,尾音却不稳的颤抖,解枫情一脚踹在他背后的墙上,墙就像要被拆了似的发出巨响。雨声更大,已淹没了两人的理智。
秋蓠抓住解枫情的背,心跳动太快太快,让他已快不过气来,极痛的觉让他下冷汗。
“我你啊,解枫情,你也说过你我的。”
“你?”解枫情狂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在狂泻的雨声中,跟暴雨融在一起。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现在很恨你?秋蓠,我恨你恨到不知该怎么杀了你才好,这种觉你能了解吗?那是种无名的痛苦、深沉的绝望。为什么你不是女人的想法一直折磨着我,我要冲出去找任何一个女人,只要能代替你的女人就好,我要对那陌生、毫不相识的女人说几万遍的我你,直到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我要在我心里抹煞掉你,让你再也控制不了我。”秋蓠气着,解枫情的笑声在黑暗里像恶梦一样的不断纠着他。
“我再也不要一想到你笑,我的心里就觉得愉快,再也不要你生气,就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解枫情拉过秋蓠的手去碰自己的心口,他狂吼,所有撕心裂非的不与痛苦让他凄厉的怒吼:“那种痛得想挖掉自己的心的觉,你懂不懂?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让自己陷下去的,这样我就不会让自己去上一个男人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秋蓠的手在解枫情的手里几乎要碎了。
解枫情嘶吼着,但那喑哑的吼声却比哭声更加的难听。
“我要娶别的女人,我要把你完全忘掉,但你的声音、你的影子、你的笑容却还是来梦里纠我,你要让我连睡也不能睡吗?秋蓠,我不要见你,我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你,你怎么不走,为什么还赖在这里?啊…”解枫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叫着,那声音和着雷声在暗夜里爆开来。
秋蓠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不断的滑落,他忽然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因为他知道解枫情要疯了,只要他再待在这里一天,他的解枫情就会承受不了事实的疯了。
“我没有骗你,解枫情,我从来不知道你不晓得这件事…”他紧紧的楼住解枫情。
解枫情怒叫着:“不要碰我。”用力的推开秋蓠,解枫情低嚎了起来,像受了重伤的野兽般发出凶猛的叫声。
一种痛楚的觉经他的四肢百骸,那并不是发作的痛,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心痛。秋蓠站了起来,那心痛是那么强烈,意是那么汹涌,让他摇摇晃晃的走出解枫情的房间。
大雨淋了他的衣衫,但秋蓠笑了,他不知自己是否该哭,但是他仍是选择笑了。在他的人生走到尽头的时候,他不想用哭来告别他最心的人。
“我走了。”他轻轻的说了三个极平常的字,就像在道晚安般,他挥了挥衣袖,像要飞回到天庭的仙子一样,朝着解枫情慢慢的挥动衣袖,踱出长廊,走入雨里,走入黑暗…
也走入死的怀抱。
解枫情仍是发出低哑的吼叫声,那声音是濒临死亡的人才会发出的惨叫声,他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叫唤声哽在他的喉间,然后他全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一直发出狂笑声,笑得连泪水都了出来还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