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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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知道海棠是在安自己。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海棠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毕竟是拿来安人的话。事实上,这世上有谁能以德论品,而不以貌取人?
至少明月遇到的人,全都没有例外。
“少夫人,您还是快起来穿衣梳洗,一会儿有裁师父要来呢!”海棠道。
“裁师父?”明月问。
“是阿,爷今早吩咐了,说是要给少大人做新衣呢!”
“我衣裳都够,不需要做什么新衣的。”
“那可不成,您还是接受的好,别折煞爷一片心意了。”海棠笑地说,上前几步要给明月更衣。
“我、我自个儿来就好…─”
“还是让海棠来吧,少夫人,海棠一直不曾侍候您,求您要给海棠机会吧!”她俏皮地笑道。
明月拗不过她,只得允了。
从前明月在濯王府当闺女时,都是宝儿侍候她,所以在丫环面前,倒还不至于太过害躁。
海棠高高兴兴地侍候明月穿衣,一边闲聊道:“听说爷给少夫人做新衣,一半原因,是为了濯王妃过两要上府里来的关系…”
“你说什么?!”明月一听到濯王妃三个字,霎时动起来,心都热了。她握住海棠的手,急切地问她…“你方才说,我娘要上西门府来?”
“是啊,”海棠回道:“这事儿是我今早听灶房婶婶说的,听说再过两天,濯王妃就要过府了,现下咱府里为了这事儿,从昨起管事就吩咐灶房筹备起来了!”
“娘要来…娘真的要来了…”明月如置身在梦中。
她以为现下要同亲娘见一面是千难万难,没料到娘却先来看她了。
“真好呢,要是王妃来了,见到少夫人这么幸福,不知会有多高兴!”海棠有口无心地道。
但她这话却提醒了明月。
她忽然怔住,琢磨着海棠这几句话,脸渐渐转白。
“怎么了?少夫人?”海棠见明月的脸忽然变了,她不放心地问。
明月回过神,嘴角强扯出一抹笑道:“没事…”她心中想到的是,西门炎突然将她迁到梅字厢房、突然亲自替她喂葯、突然转变态度待她好…这一切种种的改变是为着什么?
难道是为了娘要来看她,所以他特意做给娘看的…是因为这样吗?
“没事就好,”海棠边把饭菜取出来边道:“少夫人,您快吃饭,一会儿裁就来了。”
“嗯…”明月坐在桌前,食不知味地吃着海棠为了赔罪,特地给她做的好菜。
她心底挂着一丝沉沉的忧郁,一整,竟然化解不开。
无论怎么说,知道濯王妃要拜访西门府的事,明月仍然是快的。
尽管她心底有许多猜测、尽管她心头的不安,是一胜过一,对于西门炎忽然心血来,无踹替她添购的许多行头,包括衣衫、绣鞋、帕子、金镯、翠花、宝钻…她全都无言地收下了。
他要她相信他的,不是吗?
既然已经择定信了他,那就别再让过去那自恼、恼人的自卑作祟了吧!
她真傻,他待自个儿还不够好吗?她怎还能疑心他?
是啊,她不疑心,所以他买给她的一切奢侈品,她全都笑着收下了。
眼看着这就是濯王妃过府的子,一早府里异常热闹,阖府的红灯笼全都给挂上了?明月眼见这幅景象,她痴痴笑自个儿傻,又在心底骂自个儿瞎疑。
一早海棠来替她梳妆,等着一会儿到膳房用膳。
之前她一直是独自在房里用膳,今大概是因为濯王妃的关系,西门炎吩咐下来,要明月一起到前头用膳。
明月没让海棠替自个儿打扮什么,她向来穿得简素,只因为她明白,就算穿上锦衣华服,头上翡翠珠花,她也不可能变得漂亮。
“可是,少夫人,爷吩咐了要好生替您打扮的!”海棠为难地道。
她虽然明白明月的心事,可却不敢不听主子的。
“你先到前厅去,就说我坚持要自个儿梳妆,一会儿他见到我的模样,也就不能怪你了。”明月温柔地道。
海棠沉了片刻,她知道明月怕她为难,而她也着实不想强迫她敬的少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兰字房那个…海棠一凛,屏住了气,一会儿才点头答应。
“那你快往前厅去,一会儿我就到。”明月笑着说,回头对着镜子整理丝丝坠落额上的鬓发。
海棠言又止,她原想说什么,叹了口气,终于没说出口。
海棠走后,明月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妆镜前起身,推门走出房外。
明月沿着前厅的方向走,才走到中庭园子,忽然就听见花丛后,传来两下对话声…“咱们那位『少夫人』还当真以为她是个正主儿,不知道爷儿在兰字房里藏了…”
“嘘…小声些,这话别教总管事听见了!”另一个声线拔尖地打断前一个声音低忱的说话…─“怕什么!现下所有的人都在前厅里等着接那濯王妃,有谁会听见咱们说这些!”方才那说话的咛道。
明月认出来,这两道声音正是前在小绑外指指点点、被岩方赶出前院的那两名仆妇!
她们对话中提到“少夫人”那是在说自己了…明月很自然地放慢脚步,不由自主地仔细聆听两人的对话。
“说起这事儿可真好笑,要不是为了这濯王妃,那李蓁儿怕现下还住里,当自个儿是正牌『少夫人』哩!”那声音拔尖地道。
明月听到李蓁儿的名字,她的心不由得一阵紧…她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处,再也动不了了…“不过爷让李蓁儿出府也不过是今天的事,赶明儿濯王妃这事过后,大概又要她回来了!”另一人道。
“我瞧也是,爷同那李蓁儿打得火热哩!这几爷宿在东厢那『少夫人』房里不过是做做样儿,我瞧明儿等濯王妃一回去,爷还不赶紧撇下东厢那个只半边脸能见人的『少夫人』!”说话时还夹着一、两声嘲的嘻笑。
“可不是!”另一个也轻笑起来。
明月征在花树另一头,脚底板一股往上冲冒的冷气直凉到了她心口…这两来,她”页说服自己不要去胡思想的事,竟然还是成真了!
原来他待自己好,当真另有目的…原来那个汴梁名姣一直就住在府里!可笑的是,只有她不知道!
花树后头的声息已渺,她的喉头却开始不住发出阵阵呜咽声…两膝一软,瘫跪在地上,她再也克制不住伤痛,大声咽起来…